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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零 期以忠義酬明君(四)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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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督請朝廷且先不出兵。”果然是開門見山,傅山直截了當道明來意,呈上袁繼鹹給朝廷的手書。

朱慈烺展書閱讀,見開篇既不是寫給皇帝的奏疏,也不是寫給自己的啟本,而是含糊其辭,致拜朝中當事者當聞。說是手書,又有些議論文的味道。不過跳過這段,後面卻是說自己不相信左良玉會反,願意親入左營,勸服左良玉回兵。

“袁督說知恩之人罕有不義之心。這話我只能同意大半。”朱慈烺放下袁繼鹹的手書,道“罕有,並非絕無,袁督為何有如此信心說左良玉必為人所誑騙呢?”

“殿下,”傅山不急不忙道,“左良玉此人,小道也曾見過。此人目不識丁,卻能統領數十萬大軍。有前後三十六營人馬,前五營親兵,後五營降兵。一個目不識丁的將帥竟能將此些英豪握在手中,可知必有些本事。”

“有本事不代表不會謀反。”

“殿下所言極是。”傅山又道“然則,一個有本事的將帥,手下又有精兵強將,若是真有反心,為何等到如今呢?”

“因為如今北面事急。”

傅山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這讓朱慈烺不由懷疑傅山並不知道天津之戰的事。

雖然天津之戰沒有保密,但也沒有登上報紙,剛從南邊來的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殿下,即便北面事急,如今也絕非左良玉謀反的好時機。”

“何出此言?”

“左良玉自去年冬日一病不起,到今年四月間,垂垂將死矣!他將平賊將軍印給其子夢庚。惟願其子承其意志,剿滅獻賊。若不是恰巧有名醫過境,為其開藥延命,此時他已經是冢裡枯骨,還有何謀反之心?”傅山道。

朱慈烺沉吟道“那他現在如何?”

“早已油盡燈枯。只是勉強添油續命罷了。”傅山道。

如果左良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麼為了個人野心而提兵作亂的可能性的確不大。

“那是左夢庚借其父之名作亂?”朱慈烺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性。

“所以朝廷更無須急著用兵。”傅山胸有成竹道“左夢庚並無乃父之能,他若是意圖作亂,就是左鎮將校也不會全跟他謀反。不等朝廷用兵,必然自敗。”

“左鎮之中,也有如此忠義之將麼?”朱慈烺問道。

“左軍號稱三十六營大將。其中有副將馬士秀者,追隨左良玉多年,為人有義氣。左夢庚若是欲圖作亂,其必不從。”傅山道。

朱慈烺有些遲疑,道“左夢庚在軍中的聲望不如馬士秀麼?馬士秀即便有忠義之心,恐怕也孤掌難鳴吧。”

“只要馬士秀不從。左軍必不能渡江。”傅山言之鑿鑿。

“軍國事絕不可信口而言啊。”朱慈烺並不喜歡智謀之士只給個答案的習慣。這要在數學考試裡,你最終結果即便是對的,但跳過中間步驟,寬容點的老師給你個一分,較真的老師一分不給。

“因為馬士秀權掌左軍舟師。”傅山道。

“哦。”

朱慈烺這下明白了。在這個時代,哪裡有那麼多長江大橋可以走?實際情況是整條長江都沒一座大橋。現在要想渡江,只能靠擺渡。

馬士秀既然掌握著長江舟師。自然可以保證不讓左夢庚做出傻事。

“左良玉這事吧,最麻煩的不是如何平息。”朱慈烺起身搖鈴,命人送來茶水,又端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方才道“如何不讓他成為第二個東江鎮才是關鍵。”

毛文龍死後,原本跟著毛文龍反清的東江將領無家可歸,最終投入死對頭的懷抱。諸如孔有德、尚可喜,那都是跟滿清有不共戴天血仇的人物,後來卻成了鐵桿漢奸,這也不能不感嘆大明這邊有人逼人太甚了。

在原歷史劇本中。左良玉死後,左夢庚被黃得功擊敗,旋即投降了南下的清軍。現在沒有清軍南下,那麼左夢庚若是依舊被擊敗,只有返回駐地和流竄河南、南直兩個選項。如果他去河南。那正是撞在刀口上,很快就會被追來的山地師剿滅。

如果他在淮河一帶成為流賊,乃至於他的部將各據山頭,這才是最大的禍害。

“所以殿下尤須謹慎用兵。若是將其打散,恐怕更不好收拾。”傅山道。

“我倒覺得,如果不打他們,他們說不定就散了。有個強敵在外,他們倒還能抱成一團。”朱慈烺毫不掩飾,道“可惜現在的問題是我實在抽掉不出兵力來。”

傅山從小就是人中俊傑,相傳他六歲之前只吃黃精不吃飯,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在他的人生閱歷中,與人交流只有兩種形式他服從別人,比如師父郭真人;別人服從他,比如他接觸到的許多許多人。

此刻自己既不想屈從,卻又不得不順著那人思路走,這種情況實在是人生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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