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巴圖蒙克沒有再多說，臨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這位徹辰，然後騎著馬，帶著他的人衝出了靈州。

韃靼部此次與大明作戰在所有人看來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是這位達延汗彷彿是下定了決心，要與上天拼命。

衝出了靈州，他一路南下。

顧雨桐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曾以為的巴圖為了滿都海哈屯那場感天動地的復仇之戰，事實上從頭至尾不過是為了見她一面。

終於，朱佑樘還是鬆口了，准許巴圖蒙克入宮，見顧雨桐最後一面。

幾日後，在巴圖蒙克到達京師的時候，他收到了朵顏傳來的訊息。

“徹辰戰死於靈州”。

他將傳信的紙條捏成一團。然後昂，踏進了宮殿。

朱佑樘同她說過巴圖蒙克想要見他，故而這一日，顧雨桐早早地叫人準備好了軟枕，讓她依靠在床上。

時間這個東西當真很奇妙。對顧雨桐而言，它真的可以令那麼清晰的一個人變得無比模糊。

然而，當巴圖踏進她的寢宮，來到她的榻前時。那些模糊的，蒙了紗的記憶卻又一次被吹了開來，飛得滿屋皆是。

多年不見，巴圖留起了他們北人特有的小鬍子。不知為什麼，對顧雨桐而言原本因當再疏離，再怨懟不過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會令人‘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巴圖有些惱“你笑什麼？”

顧雨桐好不容易斂了笑容，捂著胸喘著粗氣“你彷彿是一副畫像。”那種原本歷史書上常常能見到的畫像。

巴圖這才意識到顧雨桐是在嘲笑他的鬍子。

“丸子她，還好嗎？”顧雨桐問道“這孩子，現在也因當快十歲了吧。”她的目光彷彿在暢想丸子長大後的模樣。

“已經學會騎馬了。”巴圖回答道，語氣中不乏自豪“她從小就勇敢，同齡的男娃娃中，單論摔跤，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等她長大了，只有草原上最厲害的勇士才配得上她。”

顧雨桐笑了“那真好。”

起碼，她的孩子中，有一個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說完，兩個人相看無言。

其實連顧雨桐都感到驚訝，她和巴圖居然有朝一日會如此心平氣和地面對面說話。

“這或許真的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終於，顧雨桐開口道。

巴圖猛地抬頭，對上她蒼白的臉龐便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了。明明知道她說得沒錯，明明就是趕來見她最後一面，可是嘴上還是說“別胡說，你是一個會長命百歲的女人。”

顧雨桐搖了搖頭“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我自己也不知道還可以支撐多久。”她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有一件事情我要拜託你。”

巴圖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說。”

“我知道這些年你統一蒙古各部，勢力愈壯大，也與大明邊境摩擦不斷。你有你的宏圖偉業，我瞭解。只是……”顧雨桐喘了一口氣道“待日後吾兒朱厚照繼承皇位以後，即便將來兩國交戰，請你千萬不要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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