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顧雨桐轉過頭，看見朱佑樘從內室裡走了出來。他身形羸弱，彷彿隨時都會暈倒。顧雨桐連忙跑到他身邊去扶

“是我聲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嗎？”

朱佑樘搖了搖頭“不是，左右也睡不著。”他看了看一旁跪著的院使道“退下吧。往後湯藥就不必再端來了。”

那院使領旨謝了恩准備告退。

顧雨桐急了“你知不知道他……”

話還沒說完卻被朱佑樘打斷“我知道。”

“你……說什麼？”

大殿上只留下了他們二人，這氣氛凝重的嚇人。

朱佑樘溫柔的看向顧雨桐，重複著剛才的話“我知道，雨桐。我什麼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

“是我讓院使那麼做的。”朱佑樘無比平靜的回答。

顧雨桐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重創了一般，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聲音顫抖問道“為……為什麼？”

“如你所知，那日在你趕來乾清宮之前，我就已經醒了。”他頓了頓“曼珠沙華的根莖之毒，院使實在是束手無策了。此毒不可逆，起初會有體虛，嗜睡的症狀，慢慢地會頭暈痙攣，直到最後呼吸困難而亡。”

顧雨桐聽著他以如此平靜的語氣描繪著在不久的將來可能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視線不可控制的氤氳成一片

“明知道毫無用處，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天天服用這甘草湯。”

朱佑樘笑著歪了歪腦袋看著顧雨桐，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我就知道，倘若告訴你實情，你又該哭鼻子了。”

他看上去有些遺憾“我曾答應過你，有生之年，再也不會讓你掉眼淚了，如今看來，又是食言了。”

顧雨桐已經泣不成聲，要緊嘴唇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嘴裡出如同小獸般‘嗚咽’的聲音。

朱佑樘看到她這幅樣子愈心疼，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一下下的拍著她的背

“雨桐啊，我畢生所求不過是想讓你開心。你晚知道一日，便可無憂無慮的過一日。一直瞞著你……對不起。”

顧雨桐趴在他懷裡，搖了搖頭，聲音卻卡在喉嚨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一個人頂著日漸衰弱的身體，喝著一無是處的湯藥，在她面前還要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到頭來，不過是為了成全她的黃粱一夢罷了。

她死死的抓住朱佑樘的前襟，第一次覺得這些年來一直護她，寵她，愛她的人，或許真的要離開她了。

事實真的如朱佑樘所說，他那些嗜睡和乏力的症狀慢慢演變成了不定時的暈厥和痙攣，頻率也越來越高，朱佑樘沉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甚至已經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症狀。

顧雨桐可以感覺到，朱佑樘每次痙攣都痛苦無比。他躺在床上，身上著冷汗，身體控制不住抽搐，可是卻死命咬著下嘴唇，怎麼也不肯喊出聲來。往往只有等他暈死過去，才得以解脫。

顧雨桐在一旁看著，害怕他看見，就偷偷的躲到一旁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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