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的身影不再像画像中那般清晰具体,而是朦胧的。
她仿佛由月光和雾气凝聚而成,轻轻一吹就散了。
她很少说话,纤弱得像一只蝴蝶。
元凌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了。
每次她想要靠近元韫浓,元韫浓就会跟晨曦中的露水一样一点点被蒸,消失殆尽。
元凌云只能无力地看着元韫浓,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元凌云总是浑身沁满冷汗。
她大口喘着气,残留着的钝痛。
是因为她的降临,才导致了母亲的离去吗?
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导致了那么多人悲伤吗?
尽管没有人确切地告诉她,但她也能猜到。
原本就是体弱多病的母亲必然是因为生下她难产,血崩而亡。
这些念头像藤蔓缠绕着她,但她没法跟别人言说这份负罪感。
元凌云开始害怕入睡,却又隐隐期待着。
因为只有梦里她才能见到元韫浓,这道脆弱又沉重的联系,让元凌云觉得元韫浓如同一个褪色的旧梦般,渐渐被荒草和寂静吞噬。
直到这一次,元凌云终于清晰地看见了母亲的面容。
在一个寂寥的清晨,暮春的季节,空气中甚至弥漫着露水的清冽和草木衰颓的气息。
其实元凌云很清楚这是一个梦,但在梦中依然无法自处。
她一眼就看到了元韫浓。
元韫浓孤零零地坐在那架秋千上,晨光如水,无声地流淌在她身上。
元凌云知道这架秋千,因为是裴令仪亲自扎给元韫浓的,就在凤仪宫的院子里。
并且在岐王府,也有这么一架秋千,这是母亲的玩具。
这简直就像是现实一样,元韫浓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背对着她,长未绾,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元韫浓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双膝上,只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
元凌云一点点靠近元韫浓,脚下的草叶出细微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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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韫浓缓缓地抬起头来。
梦境的光线仿佛在这一刻聚焦。
和画卷中几乎一致的面庞,美丽依旧,却苍白。
她的眉宇间萦绕着类似于月光,类似于雾气般浅淡的什么情愫,静谧且脆弱。
元韫浓安静地望向元凌云。
逆着晨光,元凌云和母亲对视。
她僵在原地,只是被那双眼睛深深攫住。
她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出声音。
但元韫浓微微笑了起来,“小茶,过来。”
元凌云僵硬地靠近了。
“不要害怕。”元韫浓说道,“有很多人害怕我,他们看我的目光总是带有困惑的,带有嫌恶的。”
元凌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讨厌母亲。
“但是也有很多人爱我,尽管我并不明白,他们爱我什么。”元韫浓笑了笑。
“所以你也不要因为别人的目光动摇,你将来会站得更高,无论是谁看待你的目光都不会再重要了,哪怕是你的父亲。”元韫浓说。
看着元凌云略显凝滞的表情,元韫浓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