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元韫浓再一次喊道。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有些急促。
“阿姊。”裴令仪抬起眼睛望向元韫浓。
明明他的姿态在放低,在示弱,元韫浓却感到了压迫感和侵略性。
裴令仪弯起唇角,“阿姊在想什么?”
元韫浓别过脸,抽回了手,“没什么。”
她抽手的时候,裴令仪能感觉到她的袖口从手掌里如同流水般被抽走。
裴令仪下意识要收拢指掌,要去抓住。
但是绸缎丝滑柔软,就那样轻飘飘地被抽走了。
什么都没剩下。
裴令仪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愣了一下。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却诡异地感到了痛感,好像柔滑的绸缎竟然犹如刀刃般,划破了他的手掌。
他还是留不住元韫浓的。
跟之前一样,那一次他半跪在地上给元韫浓套上镶了东珠的绣鞋。
元韫浓起身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裙摆上用金丝勾勒的琼花闪烁了一下。
冰凉的丝绸锦缎从他微微冷的指尖划过,却让他不禁如同被烫到般地蜷缩了手指。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轻轻拉住了元韫浓的裙摆。
元韫浓停了下来,偏过脸低头看他,“怎么了?”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如酥小雨,轻叩琉璃瓦,清越又绵密。像牛毛,像花针,丝丝缕缕。
而元韫浓垂眸望过来,鸦青色的眼睫半覆着翳珀般的眼睛。
像是梦被惊醒了一样,他惊惶地松开了手,任由裙摆从自己的指尖溜走。
那时候他握不住的裙摆,这时候他留不住的袖口。
云泥之别。
裴令仪眸光晦涩,无尽的遐想与沉思。
“阿姊。”裴令仪又喊了一声。
元韫浓再看过去,裴令仪抬着水润润的眼睛看她,似乎很委屈。
“阿姊,我很疼。”裴令仪软声说道。
“刚刚不还说不疼吗?”元韫浓瞪他。
裴令仪笑着握住元韫浓的手,“方才有外人在,我强撑的。”
哦,也是,在下属面前也不能露怯说自己疼。元韫浓理解了,叹了口气。
“很疼吗?”元韫浓略带怜惜地看着裴令仪身上的每一处疤痕。
“阿姊替我处理过,就好多了。”裴令仪的眼睛含着笑意。
元韫浓轻咳一声:“我医术也只是三脚猫功夫,还是得让大夫看过,不能躲懒知道吗?”
裴令仪乖巧应声:“我知道的,阿姊。”
二人又在画舫内坐了一会,聊了片刻。
元韫浓想到裴令仪还得处理后续的事情,便道:“你先去处理吧,早些处理完便早些回府上喊大夫来看看。”
“阿姊要走了吗?”见元韫浓起身,裴令仪也站了起来,“我送阿姊。”
“不必。”元韫浓笑,“京城里就这几道路,难不成还不认得了?再说了,既有车马,又有霜降小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