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松与闻岳森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对沈明烛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记得这人心生邪念误入歧途,屡次残害同门触犯门规,后被废了修为灵脉赶至外门。
他们固然也失望,但委实不知道谢望尘哪里这么深切的恨意。
大概是确实很喜欢江令舟这个小弟子,所以不舍得让他受委屈吧。
见师姐发话了,乖巧而殷勤的师弟梅松连忙当仁不让地把江令舟与沈明烛拉了起来,“走了走了,九霄仙宗怪晦气的,回自己宗门再说。”
沈明烛被拉的一个踉跄,他也不反驳谢望尘说的话,安静地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十年过去,他倒是变了许多。
盛琼英多看了他几眼,忽然问:“明烛,你是怎么受伤的?”
沈明烛“啊”一声,他想了想,觉得有些难以解释,含糊道:“出了一点小意外。”
谢望尘神色漠然:“你不在外门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明烛没有修为,怎么会出现在远隔千里的九霄仙宗内?
这个问题也很难解释,沈明烛顿了顿,仍旧只能含糊道:“出了一点小意外。”
“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正好本座也不是很想听。”谢望尘说完,灵力裹挟起江令舟,半是强硬半是轻柔,先一步带着他回宗。
江令舟于半空中犹自挣扎,“等一下,师兄……”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望尘是棒打鸳鸯干涉孩子交友的恶毒长辈。
梅松轻啧一声,看向沈明烛,“你没事在眼睛上蒙块白布做什么?瞎了?”
他伸手将白绸拽了下来,“还是东海鲛纱,怪哉,你哪来的?都沾上血了,脏死了,你别要了。”
夕阳只剩几缕余晖,暖黄阳光带了迟暮的柔意,然而直直照在沈明烛半残的眼上还是带来一阵刺痛。
沈明烛连忙阖眸,以缓解眼睛发涨的痛意,忽而后知后觉感受到几分悲凉。
这段时间以来,他这双眼一直被这些人保护得很好。因着是灵脉断碎堵塞造成的失明,只要修为恢复就能不治而愈,纪长蘅连重药都不敢用。
他们为他寻来最柔软的鲛纱,裁成合适的长度,又细细炼制过,唯恐他的眼睛受到半分刺激。
可如今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摘下了用来保护他眼睛的鲛纱,不顾如今天光正亮。
沈明烛在原地缓了片刻,才顺从地应了一声:“好。”
闻岳森提着他的肩膀凌空而起,“快走吧,师兄他们都走出好远了。对了师姐,要把沈明烛一起带到主峰吗?师兄看到他会生气吧?”
“先带他去我的……”邢岫烟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你们先带他去丹峰吧,让纪师弟看看。”
闻岳森疑惑:“师姐不跟我们回去吗?”
“暂时不回,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有点像前世人族举族大战时的气息,一半是硝烟,一半是黑雾带来的不详与诡异。
邢岫烟皱眉,凝神感悟片刻,喃喃道:“整个九霄仙宗都很奇怪。”
盛琼英道:“我和师姐留下来,二位师兄先带沈明烛回去。”
“也行,那师姐、师妹,你们俩一切小心,有事便给我们发讯息。”闻岳森提着沈明烛先一步出发,梅松随后跟上。
一个是素有威望的师姐,一个是最聪明的小师妹,闻岳森两人已经习惯了被支配的日常。
他们带着沈明烛到了丹峰峰顶,峰主所居之处。纪长蘅还未出关,听到动静来迎接他们的是纪长蘅的亲传司度。
“司度,你师尊人呢?”
“见过二位师伯,师尊还在闭关。”司度疑惑地看向闻岳森手里提着的有几分狼狈的少年,忽而震惊道:“沈明烛?”
他目前还是从头至尾都不知道所谓前世的人,因而在他眼里他只经历过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告诉他十年前的事是一场误会,沈明烛霁月光风最是纯良不过。
连日的相处里,他也逐渐认可了沈明烛的为人。
但现在沈明烛看起来伤得这么严重,两位师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司度手忙脚乱掏着丹药,故作抱怨:“你伤成这样,要是让我师尊知道了,指定得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师侄,你们很熟?”梅松问。
沈明烛这十年不是都在外门吗?司度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许久没见的样子。
难道纪长蘅这家伙当着师兄的面阳奉阴违,实则一直在暗地里关照沈明烛?
司度茫然,出于少年人的自尊,他谨慎道:“一般。”
沈明烛难得顺从地不闪不避,接过司度递来的丹药。他确实不习惯自己如此孱弱的模样,且时下风雨欲来,他应该得有点能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沈明烛咽下丹药,才含笑着随口道:“是我单方面攀交。”
如今他身份尴尬,希望不要连累任何人。
梅松只觉得自己听了两句无用的废话,他嫌弃道:“行了行了,既然你们俩很熟,师侄,沈明烛就交给你了,别让他死了就成。”
他说完拉着闻岳森去了主峰,留下原地一脸困惑的司度。
不是,昨天见面的时候,沈明烛不还是你们的掌中珠宝小心肝吗?怎么今天就成了不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