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苏千慕突然开口:“还请殿下不要误会,在下并无他意,只有一言相告。”
她悄然换了个自称,语气谦卑许多,带着些试探与小心翼翼。
沈明烛抬眼,目光和煦:“请讲。”
苏千慕道:“不论是谁相约,殿下都不该一个人来。”
至少暗处也该带几个侍卫。
沈明烛闻言便笑:“你还会害我不成?”
苏千慕却很严肃,“这与你信不信我、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沈明烛无所谓:“我又不是千金之子。”
苏千慕还要再说话,船已经靠了岸。
沈明烛跳下船,回身笑道:“姑娘尽可一路向南,行至于阗,自会有人接应。”
沈永和忌惮他,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指挥大齐的兵马。
沈明烛没说他要怎么做,苏千慕也没怀疑他是否有这个能力。
“殿下,”在沈明烛转身后,苏千慕再一次叫住他。
她下了船,船夫跟着她身后,像个沉默的侍卫。
苏千慕微微一笑:“殿下如果不介意,我当一回殿下的护卫。”
是不是千金之子,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
贺时序在余梁府上有一个专门的药房。
他被沈明烛拒绝跟随后回来,就开始闷闷不乐地煎药。
一只蝴蝶从窗外飞过,晕晕乎乎撞上了窗棂。
房间内氤氲着浓厚的苦涩药味,连身为医师的贺时序都有些受不了。
他偏过头轻咳了两声,心想要是沈明烛在场一定又要皱眉了。
待到药稍微凉了些,他深吸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药效起作用还需要一点时间,贺时序将窗户全部打开散散药味,又准备好了纸笔。
而后右手搭上左手脉搏,凝神感受这副药方是否有作用。
贺时序每天都会为沈明烛把脉。
他曾给过沈明烛一颗丹药,说能保三年不毒发,可依这人的折腾程度来看,一年都有些勉强。
世人用“油尽灯枯”形容濒死之态,因为人是禁不起苦熬的。
沈明烛操劳的事情太多了,倘若人是一根蜡烛,他在昼夜不止地燃烧。
贺时序想,他必须尽早研制出瘴毒的解药。
这世上他能找到的身中瘴毒还不死的人就两个,一个是沈明烛,一个是他。
沈明烛是他无论如何、是他即便死上千次百次、是他哪怕堕入地狱也要救的人,所以用他自己来试药实属理所当然。
一刻钟后,贺时序脸色苍白地俯身,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连忙在旁边的药箱里拿出银针,往手臂上扎了两针,而后摇摇晃晃地往后栽倒,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