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冬天,是林思弦记忆中最冷的一个冬天,据气象台播报是近十年最严峻的一次寒潮。
这个冬天里发生了让林思弦印象深刻的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下学期的建校周年文艺汇演上,他和佐伊被选上一段压轴音乐剧表演的男女主角。这件事其实还挺荣耀的,往年担任主演的都是临近毕业的学生,今年因为他们两位格外贴合角色——明艳的乡村健气女孩和唯美的城镇病弱少年,所以破例选用了大二学生。
得知此事后佐伊异常兴奋,在食堂吃饭时不停地给她新男友发消息。
她新男友与上一位跨度很大,是一个理工学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林思弦见过一次,有些书呆子气,但佐伊这次格外投入,据说喜欢自己随便调情对方就猩红的耳朵。
“咱能换个词儿吗?”佐伊是真外宾,有时候用词颇为生猛,林思弦听着老不习惯,“你知道猩红是因为猩猩血液而命名的吗?”
“星星?什么星星?”佐伊听了又没完全听。
“算了,”林思弦放弃,“你不会是想邀请程序员哥哥来看吧?”
“当然,”佐伊说,“我告诉他不来就分手。”
“为什么这么执着?”林思弦失笑,“万一人家真有急事儿呢?”
“除了地球爆炸以外不接受其他请假借口,”佐伊坚定地摇头,有理有据道,“我人生中第一次有观众的主演诶,你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为看见对方台上的光泽而陷入爱河吗?”
“姐姐,”林思弦还是没忍住纠正,“一般来说咱们这时候用‘光辉’。”
周年汇演在下学期期末,他们准备等下学期开始再正式开始排练。
寒假开始后,林思弦回了家。他一年回家一次,因为春节是必须回半山别墅的。
在开往别墅的车上,林思弦在座位上略为不安。好吧,如果对他进行逼供的话,也许他会承认这份不安除了车速还有点其他原因——陈寄已经四天没有回他任何消息了。
虽然陈寄这个人总是态度冷淡,但电话和消息还是会回,最近半学期他在学校南门咖啡馆打工,有时候工作看不了手机,下班后还是会回个简短的句子。当然,这是林思弦对他提出的硬性要求。
四天里,林思弦一共给他打过三个电话,发过五条消息,最后一条还是威胁性的语气,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他莫名有些心慌,不知道是陈寄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陈寄就是决定不再搭理他。
翻看他们最后一次短信记录,是林思弦叫他明天排队去麦知买最近爆火的布丁,陈寄回了他一句:“你回亭水榭了?”
林思弦答:“对啊,我叫你去买听见没?”
自那之后陈寄就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开到中途油不够,司机就近找了个加油站。趁加油的时候,林思弦去便利店买了瓶果汁,碰巧遇见了很久没见的语文课代表。
说起来语文课代表的确是搞好同学关系的典范,到现在还会时不时联络班里的人,见到林思弦也异常亲切:“林同学,我们好久没见,你真是越来越漂,阿不对,越来越帅气了。”
“谢谢,”林思弦笑着说,“你看起来也越来越,嗯,儒雅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准备道别的时候,林思弦打听:“话说回来,你最近联系过陈寄吗?他家里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家里?好像没有听说,”语文课代表回忆,“不过他最近是不是恋爱了,这人,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散伙饭,他说他不想谈恋爱,搁半天在这装深沉。”
林思弦顿了一下,才轻声问:“恋爱?”
“对喔,”语文课代表说,“你没加他微信吗?”
林思弦上大一时,身边人的聊天工具纷纷从企鹅转至微信,但林思弦始终没加过陈寄的。他总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电话和短信。
他就是害怕看到现在目之所见的内容——语文课代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陈寄的朋友圈,是他整个账号唯一一条,发了一张抽象画,画面上两个人缠绕、依偎,看起来非常甜蜜。
林思弦定定地看了好几秒,才跟课代表打趣道:“不仅装深沉,还搞得多文艺。”
与语文课代表告别后,林思弦重新坐回车上。今年半山别墅的规矩稍微改了改,在除夕前一天就提前吃饭。
姨夫今年又带来了一个茶杯,不知是什么年份的,包装看起来很贵重,他今年大概是有事想求吕老爷子,开饭前一直在给对方耳语、点烟。吕如清还是端坐在她的位置,她的姐妹依旧在厨房忙碌,林泓也在跟其他人有说有笑,一切如常。
“。。。。。。思弦,怎么在发呆?”吕老爷子不满道。
“抱歉,”林思弦回神,“前两天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