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很擅长解决问题,因为他长到现在为自己的家庭解决了太多问题,或许因为要顾虑的事情很多,所以不想再增加更多麻烦。
不过袁寻也许有戏,等到陈寄工作、赚钱、独立,问题解决起来更加轻松时,也许观念也会随之改变。毕竟陈寄对袁寻的耐心总会多一些,会为他打架,会在无视掉别人请求的同时答应袁寻软着声音的祈求。
林思弦没让自己想那么远,他知道他的犯罪不会长久。但梦之所以是梦,就是因为它能充分迷惑人的理智。所以林思弦总是告诉自己,再多睡一会儿,天亮再说。
五月初的某一天,消停了很久的亭水榭突然迎来久违的暴风雨。
导火索很简单,林泓的第二个孩子前不久办了满月席,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吕如清那里了。林泓打算给这个孩子取名“唯一”,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膈应吕如清而已。
林思弦原以为吕如清不会在意,没想到吕如清竟千里迢迢从寺庙赶回来,跟林泓再度吵得声嘶力竭。他们每次争吵都不会就事论事,明明上一秒还在为这孩子怎么处理面红耳赤,下一瞬间又开始回溯以往,尽数罗列自己所忍受的一切。
林思弦本就过得很累,这半学期他要补的功课太多,两人吵得他静不下心学习,最后索性去小魈他爸的酒店定了一周的房间,可惜这酒店枕头不太好,他也没能睡得很安稳。
一周后,林思弦回亭水榭取自己的成绩单,回去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刚打开玄关门,里面不出他所料在争吵。
“吕如清,这些年你跟我说过一句好话吗?你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吗?我忍了多久,还不允许我在别人那里找安慰?你有什么好看不起我的?”
“看不起你需要理由吗?我从来都看不起你。”
“看不起我你不也给我生了个儿子?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林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听见吕如清说,“我当年怀孕时就后悔了,只是做决定时月份大了打不掉而已。”
林思弦脱鞋的手停住,下一秒又恢复了自己的动作,换了鞋路过客厅。
难得的,两个人因为他的到来突然争吵停顿。林思弦朝他们笑笑:“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你们继续。”
取到了成绩单,林思弦晚上突然又不想去上课了。他在家门口的路灯下站了很久,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去酒店,最后独自去了他熟悉的那家酒吧。
酒吧里空调温度很低,他冷得给自己倒酒的手有些抖。他知道自己喝不了多少,但还是麻木地空腹喝下去两三杯。
酒精蔓延得很快,他很快就分不太清自己到底难不难过了。
他想,吕如清也许是对的,像她这样的女人就是被时代束缚住了,或许换今天这个环境,她不会结婚,至少不会这么快急着结婚。。。。。。那自己算什么呢?时代的错误还是吕如清的失误?
原本还觉得冷,喝到后来又觉得燥热,林思弦把外套脱掉,不知什么时候起旁边坐了两三个人,问他今晚有什么安排。
“抱歉喔,有约了。”
对方好像不信,林思弦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陈寄的电话:“喂?你回家了吗?过来接我。”
其实想脱身也有很多种其他的方式,但林思弦此时此刻突然很想见陈寄一面。
林思弦在酒吧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自己想见的人。他今晚没喝太多,还算清醒,但不想看陈寄的表情——他满身烟酒气,他能想象到陈寄会是什么表情。
“你来得好慢,”林思弦说,“早知道让别人来接我了。”
陈寄说:“那你下次记得打别人电话。”
“你姓陈,名字排在前面嘛,”林思弦终于抬头看对方,“陈寄,你抱我一下。”
陈寄没动,林思弦不想再等,扑到陈寄身上:“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感受到熟悉体温的刹那,林思弦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开始重新流动起来。或许这就是肢体接触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出生是虚伪的,他的家庭是虚伪的,他说过的话都是虚伪的,但这个拥抱是真实存在的——尽管这个拥抱的理由也是不可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