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就此作罢,本王岂非成了有眼无珠、有耳不闻的废人。”
“李德安那个老东西对父皇忠心耿耿,简直冥顽不灵。任是威逼利诱,他都岿然不动。更可恨的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李顺全,也是个唯命是从的榆木疙瘩,眼里只有父皇的旨意。”
“如今华宜殿被这二人把守的铁桶一般,本王费尽心思安插的眼线竟无一人能近得御前。就连重金收买的几个宦官,也被压制得永无出头之日。”
“宁华,父皇素来最是疼你,待你又毫无戒备之心。此事恐怕唯有托付于你,方能探得一二。”
谢宁华只觉得耳畔似有千万只绿头苍蝇在“嗡嗡嗡”盘旋,声音黏腻恼人,挥之不去。
转念一想,她却又自嘲地勾起唇角。
听蠢货狂吠,倒不如真去听蚊蝇聒噪来得清净。
华宜殿里安插不进眼线,不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吗?
父皇又不是那等软弱可欺、任人摆布的傀儡帝王。
那是执掌生杀大权,让满朝文武战战兢兢了二十余载的九五之尊。
偏生恒王这个不知死活的,妄想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耍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恒王兄!”谢宁华嗓音陡然一沉,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今时不同往日。父皇近来冷落母妃,连膳食都不再召母妃同用过,如此明显的疏远,你我都看在眼里。”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我怀疑……”
谢宁华欲言又止,恒王的心随之沉了沉。
“你的意思是……”
谢宁华缓缓点头,意味深长道:“这些年来,母妃能盛宠不衰,靠的从不是易逝的容颜,而是她那份温婉贤淑、与世无争的品性,更是她对父皇那份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
“这既是母妃立足后宫的根基,却也恰恰成了她最致命的软肋
“表面上,母妃待父皇的种种体贴依旧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而父皇,终究不可能毫无缘由地疏远母妃。”
“依我之见,父皇若非因庆平侯府日渐嚣张招摇的做派迁怒于母妃,便是已然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恒王兄与母妃结盟之事。”
“眼下这般情势,若我再贸然去父皇跟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试探之言,非但无助于恒王兄,反倒会适得其反,徒惹父皇对母妃和恒王兄的猜忌。”
“此等微妙时刻,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即便真到了最坏的地步,让向少卿查出些蛛丝马迹,也自有替罪羔羊顶罪。”
“恒王兄,多做多错,此时妄动,只怕会弄巧成拙啊。”
恒王动摇了。
“庆平侯府的做派如何嚣张招摇了?”恒王底气不足道:“再嚣张招摇能胜过荣妄吗?”
“单是荣妄那辆堪比大宅子的马车,就已是逾制至极,更别提他”
谢宁华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冷声道:“庆平侯府有什么资格与荣国公府相提并论?恒王兄这般不着边际的言语,倒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恒王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怼:“说到底,还不是父皇偏心!”
他攥紧拳头,声音愈尖锐:“放着亲生儿女不疼,倒把个外姓的表侄儿宠上了天!”
谢宁华幽幽道:“谁让他姓荣呢!”
恒王眸中寒光一闪,冷嗤一声:“呵,也亏得他姓荣。若换了谢姓,只怕父皇早就迫不及待地将那储君之位双手奉上了。”
“父皇当真是老糊涂了。”
谢宁华见恒王言辞愈恣意,不由蹙眉劝道:“王兄慎言,此话已逾矩了。”
略作停顿,压低声音,继续道道:“圣心难测,非你我臣子所能揣度,更不是你我能够左右。”
“与其为既定之事徒增烦忧,不若将心思用在可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