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手中有沈三姑娘贴身佩戴,从不离身的长命锁。”
“凡沈氏血脉,无论男女嫡庶,满月之时必由族长亲赐长命锁一枚。这既是族中长辈寄予的殷殷期许,更是沈家子嗣身份的重要凭信。”
“沈家子孙对此长命锁珍而重之,皆妥善保管,绝无遗失丢弃之理。”
“更令人称奇的是,俞清竟能将沈三姑娘的笔迹摹写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闺阁女子的手书墨宝,若非至亲至近之人,岂会轻易示人?又怎会落入一个籍籍无名的落魄书生之手?”
“因着长命锁为凭,字迹为证,臣选择相信了俞清所言。”
“所以,臣为俞清指明了一条申冤之路,并暗中派遣护卫护其周全,替他挡下了死士的截杀,而他得以留得性命,活着撞在了向少卿的车驾之前。”
“向少卿刚正不阿,执法如山,实乃微臣心中最堪当此任的不二人选。”
“陛下,微臣虽因私心调查庆平侯府有失妥当,然,此案现已牵涉人命。而且,那名唤俞清的书生有举人功名在身,赴京兆府鸣冤途中却遭歹人截杀,以致腿残容毁,功名尽废。若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不能彻查严办,何以彰显我大乾律法之威严。”
元和帝幽幽叹息:“明熙,你……”
“你放心,朕方才已经命向少卿彻查到底了。”
“不管庆平侯府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诟,都会查的清清楚楚,大白于天下。”
向栖云:说来说去,出力的还是她。
“求陛下赐诛佞剑。”向栖云不再坐于紫檀木雕花大椅上看戏,挥袖起身,跪伏于大殿中央,额贴地。
她只是区区大理寺少卿,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野心勃勃,又暗蓄死士的庆平侯府相抗衡?
因而,该示弱时就示弱,该求助时就求助。
元和帝的脸色凝重了几分,低声喃喃:“诛佞剑……”
向栖云素来行事沉稳,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她既敢请“如朕亲临”的诛佞剑,想必已然掌握了些许证据,十之八九能断定庆平侯府暗藏龌龊。
是日渐落魄的沈家在用沈三姑娘巴结庆平侯府?
还是庆平侯府……
亦或者是恒王,见色起意,却失手杀了沈三?
恒王啊……
万一真的是恒王呢。
元和帝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那个在朝堂上总是温和敦厚、恭顺内敛,透明得如同老好人般的儿子,竟藏着如此骇人的恶胆。
或许,恒王的温良恭俭让,不过是做给他看的,是做给那些观望的文武百官看的。至于那些无权无势的弱者,恐怕见到的,就是另一副狰狞面目了。
不敢想。
不能想。
就等真相大白吧。
元和帝语气低沉:“都有贼人敢堂而皇之的夜闯向府了,只请赐诛佞剑,怎么够……”
“陛下。”荣妄拱手接话道:“此番牵连向少卿,实乃臣之过。臣定当竭尽所能,护向少卿周全,绝无闪失。”
元和帝:“你那么点儿人就留着保护你自己吧。”
“难不成朕还能眼睁睁看着向少卿身陷险境。”
荣妄:那么点儿人?
不仅有先皇钦赐的府兵编制,更豢养着精锐护院和暗卫。
他还执掌着玉镜令。
老夫人手里头攥着连他都不知道的势力。
这叫,那么点儿人?
真真是看不起他!
元和帝目光沉凝,继续道:“栖云,朕赐你诛佞剑,执此剑如朕亲临。另遣一队隐龙卫暗中随护,保你周全。”
这下,向栖云悬着的心总算彻底落了地。
诛佞剑在手,便是恒王与庆平侯府权势显赫,也再难压她分毫。
有隐龙卫暗中相护,就算是恒王与庆平侯府起了杀心,也休想动她一根汗毛。
如此一来,她是真的能无所忌惮地彻查此案了。
这才是她进这一趟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