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轻叹一声,却还是向前倾身,在拉乌光洁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乖一点好不好?"
德勒希的声音像融化的雪水,带着几分无奈,却更多是纵容。
拉乌的脸颊霎时飞上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作为少数面部没有鳞片覆盖的部分,此刻他整张脸都暴露在月光下,将那份羞赧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耳朵尖抖了抖,不自觉地往后贴,却又舍不得躲开德勒希的气息。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小声嘟囔着。
那条总不安分的尾巴此刻乖顺地缠上了德勒希的脚踝,鳞片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德勒希灰眸中漾起温柔的笑意,眼尾浮现出几道细纹。
月光穿过他垂落的灰色长发,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想起二十七年前那个夜——是拉乌滚烫的掌心贴着他僵硬的手指,将生命力一寸寸渡了回来。
记忆像被掀开的旧相册。
当年梵派将他扔进巨蟒池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尸骨无存。
可那条本该凶残的巨蟒却用蛇身将他圈在中央,冰冷的鳞片为他挡下所有伤害。
直到浑身是伤的拉乌冲破枪林弹雨,头发沾满血污,却仍固执地朝他伸出手:
"跟拉乌……走。"
是的,巨蟒生来属于密林,而德勒希,后来成了拉乌的伴侣。
德勒希记得,那片珍珠白色的鳞片至今挂在他颈间,原来对于拉乌来说,那是定情信物。
也是那个鳞片,让巨蟒并没有伤害他。
最初的岁月格外艰难。
被药物摧残的精神力跌至D级,孕期留下的创伤后遗症,还有那些噩梦连连的深夜。。。
德勒希曾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空洞的眼睛,像两潭死水。
但,
拉乌总是用那双翡翠般的绿眸注视着他,目光纯粹得能照见灵魂。
拉乌的生命力就像第七星系雨季里疯长的藤蔓,原始而蓬勃。
当他赤脚踩在密林,仿佛每一步都能让石缝里钻出翠绿的芽苗。
这种生命力不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优雅,而是悬崖裂缝中倔强生长的野树,根系能劈开最坚硬的岩石。
在德勒希最痛苦的日子里,拉乌总爱突然凑过来。
带着青草味的晨风灌进来,吹散满霉味,拉乌胳膊上还沾着打湿的蛛网,却笑着,献宝似的举起刚摘的野莓:
"德勒希你看!山莓子熟透了!"
那些鲜红的浆果在他掌心滚动,像是盛开的花朵。
拉乌的绿眼睛澄澈见底,倒映出德勒希震颤的瞳孔,像一泓清泉洗去所有阴霾。
渐渐地,德勒希发现自己在改变。
他开始能尝出食物的滋味,会在雨天深呼吸,甚至赤脚踩进庭院湿润的泥土里——就像拉乌常做的那样。
脚底传来青草刺痒的触感,他仰头看见朝阳刺破云层,忽然泪流满面。
在密林,在拉乌身边,是安全的。
拉乌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给了德勒希安全感。
后来,有朝一日,德勒希终于惊觉,自己的指尖也有了温度。
——这温度来自无数次被拉乌紧握的掌心,来自那些被强行塞来的热汤,更来自那颗用最原始的方式,固执地将他焐热的心。
"德勒希,今天,多吃!"
拉乌会举着空碗邀功,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
又或者在他被噩梦惊醒的凌晨,笨拙地哼唱不知名的摇篮曲,把自己的尾巴给他当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