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年握住今安在的手,发?现手冰得吓人,他身上也在抖。她安抚道:“别?害怕,莫医师已?经在路上了。”
今安在不安道:“要是……”
江羡年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今安在不说话了。
莫玉姗姗来迟。她从?江寒栖身边经过?,掀起一阵混香,那其中,香兰槐香尤为突出。
江寒栖的目光在她背影停留片刻,错开了眼。下?雪后,香兰槐香愈加浓郁,別苑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是那股味道,他感觉自己也快被腌入味了。
莫玉号脉用了很?长时间。她脸上扣着面?具,江羡年无?从?得知她的表情,也不敢轻易开口打搅。她看着搭在腕上的手指,暗自埋怨屋里炭火过?旺。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炉子,热量锁在体?内,口干舌燥,不知不觉闷出了一额头汗。
时间慢得不能再慢了。
江羡年忍不住要过?问,那只手终于拿开了。她正要开口,莫玉说话了:“毒素扩散了。”
凉水浇了下?来,江羡年突然觉得好冷。
莫玉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我这?两天研究出一个新药方——”
江羡年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追问道:“莫医师还有别?的法子?”
“嗯,不过?那个方子还缺一味药,只有翠屏山顶才有。可那上面?有妖,根本?采不到,”莫玉沉沉一叹,看向今安在,摇头,“抱歉,我对公子无?能为力了,江姑娘尽早准备后事吧。”
江羡年急忙道:“药我去采!”
莫玉说道:“翠屏山危机四伏,连家主都上不去。他不会?让你冒险的……”
江羡年又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上不去呢?我去跟家主说。”
“阿年,”今安在拽住江羡年的袖子,又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样子,“别?去了,都不一定能治好。”
他问莫玉:“莫医师,我还剩多少寿命?”
莫玉回道:“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应该够了。”
今安在换上温和的笑,抬起灰蒙蒙的眼睛,阴差阳错和江羡年对上了视线。他感觉自己坐在驶向地府的小舟上,隔着冥河和她遥遥相?望,离得越来越远。他很快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游魂了,不能给?她留太多的念想。
他说道:“阿年,我带你回我长大的那座山吧。正好师父也在那里,我……”
没说完的话被一只手堵在唇后。
江羡年看到他的笑容时就哭了,只是没有声音。这?时她一说话,哭腔把一切都暴露了:“我们当时约好了等?我游历完。我还在游历呢,你说的不作数。”
今安在感觉嘴角抽搐了两下?,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一般,有些难受,不得已?低下?了头。
江寒栖忽然开口了:“倘若我们拿到那味药,莫医师有解毒的把握吗?”
今安在愣住,江羡年错愕地转过?头。
“有,”莫玉看向江寒栖,目光在洛雪烟身上晃了下?,盯回江寒栖,目光阴冷,“前提是你们要拿到药。”
江寒栖对上江羡年的目光,沉声道:“我跟你一起上山。”
两人找闻人微澜交涉了一下?午。
翠屏山险象环生,闻人微澜难以保证两人安危,起初一直强调山上有多危险,长时间不松口。江羡年再三保证风险自负,后来又找江良钰谈了一段时间,好容易征得他的同意,又让他游说闻人微澜,这?才拿到了进?山许可。
几人商定翌日一早进?山,莫玉带一队护卫陪同领路。
江寒栖随她一起去的,也跟着耽误了一下?午,到后面?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她想,他也许更想陪在洛雪烟身边。
洛雪烟沉睡的那三天,江寒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除了换衣服,他几乎没让旁人照顾过?她,晚上也睡在她屋子里。洛雪烟说他在床边搬了张椅子,困了也只会?趴在边上睡,为的是让她清醒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交涉完,两人结伴离开闻人微澜的居所,同去今安在的居所。洛雪烟说她在那里等?江寒栖。
天完全黑了,別苑处处亮起了灯笼,火光被夜雪映衬得虚幻飘渺,宛如荧荧鬼火。午后又下?了一层雪,雪花被冻硬了,踩上去嘎吱嘎吱的。江寒栖走在江羡年前面?,一身黑,看上去比积雪还冷硬。
江羡年觉得江寒栖进?山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生死结,心里过?意不去,犹豫许久,说道:“对不起,拖累你了。”
江寒栖回道:“我只是想帮今安在,和你无?关。”
江寒栖提出上山其实不光是因为生死结。昨晚夜聊,洛雪烟提了嘴今安在得知他是无?生之后的反应,他那时才知道今安在隐瞒了自己差点被他杀死的事,洛雪烟至今还以为他脖子上的掐痕是单进?的手笔。
他没什?么朋友,仔细想想,今安在勉强够格。
江寒栖回去后收拾完行囊,自觉坐在卧榻上烤火,驱走衣服上沾染的寒气。洛雪烟在书桌前画风符,他朝那边张望,只能看到一点认真的侧脸。
风符不算高级符咒,他闭眼都能画,也很?少用;但风符对洛雪烟而言却是顶好的符咒,她执意要画几张给?他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他打算把风符当护身符带着。
洛雪烟画完风符,留了几张给?江羡年,将余下?的放进?江寒栖的行囊里,回身正对一双凤眸。那双眼睛一见她就亮了起来,就像暗中窥视的猫被主人发?现一样。她走向卧榻,那双眼睛随她移动,一瞬不眨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