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贵千心里有数哥哥都在想些什麽,大约在异国他乡偶遇确实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但——
不包括非洲。
天朗气清。
璩贵千眯起眼,把蒙着纱巾挡风的脸靠在车门上。
满天的飞土和巨大的昼夜温差之下,所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打眼看去全是差不多的装束,实用至上。
非洲的草原不像家里,一眼望去是生机勃勃的绿。这里的草是黄绿色的,甚至偏黄多一些。
草地上稀疏地散布着乔木。形态各异。金合欢树丶波巴布树,它们舒展的姿态并不优雅,但那窄小的叶丶粗厚的皮丶壮硕的干,保证了它们能熬过旱季。
“为什麽会来非洲旅行?”洛城问。
他已经从璩逐泓的消息里知道她拒绝了哥哥的陪同,也拒绝了爸妈找人定制游的提议。
璩贵千只露在外面一双眼,此时正在风里微微眯起:“因为一部电影,《走出非洲》,看过之後,我就一直想来这里。”
但是太忙了,非洲游价格不菲,攒呀攒,快攒到的时候又总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支出。
非洲就变成一个意向般的存在。
洛城诚实地摇头:“我没有看过。”
“但你已经在这里了。”
“抓紧。”介绍完草原风光後的导游兼司机已经安静了许久,此时突然出声,沾染泥土尘埃的靴子猛猛一踩。
璩贵千瞬间抓牢了车门上缘的把手。
行程开始後她最大的庆幸就是自己不晕车。
非洲的泥土路着实是场噩梦。
他们的车高速行驶,泥尘扬起,引起其他队伍的注意,立刻变成了衆车追堵。
璩贵千往外望一眼,奔驰在大草原上的越野车都是脏兮兮的模样。
他们此时也差不多。
衆人都穿着褐色或深绿色的外衣,标配的长衣长裤丶宽檐帽和包脸巾。
狂奔了几百米,她凑在窗边看到了导游察觉到的场面。
一路奔波,洛城早放下了抖个不停的相机,只能顾上用双眼记录画面。
猎豹正在追击落单的小角马。
奔驰後突然发力,斑纹一跃,扑向小角马。周围的灌木草丛剧烈晃动。
惊恐的嘶鸣没能传出多远。
在猎豹一口咬断小角马喉咙的时候,身後的越野车纷纷停住,几乎以一种包围之势圈住了这张餐桌。
钢铁怪物在马赛马拉保护区并不少见,猎豹大约已习惯了这些沉默的观察者。
它不以为意地享用着自己的战利品,顺着喉咙撕咬开猎物柔软的腹部,在嘴边沾染上鲜血的痕迹。
别的车辆上是否亦如此沉默,璩贵千并不知道。
但她和洛城都维持着诡异的平静,望着它进食完毕後离开血腥味浓重的现场。
气候干燥,呼吸了尘土味过多的空气,璩贵千也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弥漫出几缕血腥气。
她打开保温杯喝一口水,再放回。
身边的洛城重复了相同的动作。
车下还放着从酒店里带出来的保温盒,简单的三明治和沙拉,是他们的餐点。
但这时大概没什麽人有胃口享用。
两人对视一眼又移开目光,没有交谈。
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