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涉轻轻地问:“是什麽时候?”
他轻声问着,像是在要一个回答。可他的话太轻了,比以往任何一句都轻,几乎要散在空气里。他好像早有预设,而如今,他站在这里,只是求一个结果。
那位陛下就转身。
却连一个结果都不愿施舍。
那个身影似乎有些放松下来,可细看却能觉察出那几乎篆刻在骨缝中的疲惫,让人几乎以为他要站不稳。可意料之外的,他每一步都稳稳当当,一如往常。
他坐在书案後,看着庞杂的奏折,同往日一样,提笔批阅。
“景王,你是朕的皇兄。皇亲贵胄总有特权。朕特许你选择的资格。”
景王哑然失笑。那样轻的语气似乎从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里,他又恢复了清贵的模样,一如踏进这里时一般淡然。
还带着他惯有的笑模样。
“选择茍且偷生,还是英勇赴死吗?”
帝王坐在案前,眼神都欠奉。
“车裂丶悬梁丶鸩酒丶凌迟丶活埋丶分尸丶万箭穿心。”
帝王眉眼冷淡,手上提着笔,轻描淡写地在空气里上写上一笔“阅”。
笔走龙蛇,分外平和。
“选一个吧。”
景王偏偏头,还真的挑选起来。
“那就鸩酒吧。还没尝过毒酒的滋味。都说酒是穿肠毒,如今倒真的要体验一回。”
像是在和他挑选什麽新品菜式,语调里都是带着笑的无奈,和一点不合时宜的跃跃欲试。
他甚至还能调笑一句。
“烦请陛下,为我选一方美酒。”
帝王瞥他一眼,就对上他带着调笑的眼眸。不过一瞬间,他就又把眼神转回,一丝波澜都不曾掀起。
他甚至没有擡头,只是眼珠轻而淡地转了一瞬,那一眼前後脸上丝毫变化都没有,快得就像是一场幻觉。
“那就选那坛桂花酒吧。那酒在桂树下埋了该有二十年,如今也该淳美。”
景王忽地不说话了。
他站在原地,不再看向前方,笑意也散了个彻底。
“啊。是啊。”
“桂花也该开了。”
“cut————”蒋方池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他拍拍手,“行了!可以啊你俩,蛮惊喜的,还以为……”後头的话被他囫囵吞了过去,也没人深究,他就继续说着,“你俩都不错。这两个角色是你们的了。还有点别的瑕疵到时候实拍再调整。”
“总之恭喜你俩。获得了你们的角色。”
他扯起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欣慰又鼓励的笑,却因为眼里的欣喜和惊讶显得有点不伦不类,活像是疯狂科学家在敷衍被骗来的实验体。
虞倾神色如常,收放自如地收回那副属于方涉的神情,微笑着浅浅鞠躬,“谢谢导演。”
宋晚晴也就被他的声音唤醒,也走出了对戏的感觉,对导演鞠躬示意。
总而言之,皆大欢喜不是吗?
虞倾对宋晚晴俏皮地眨眼。
宋晚晴却没去看他。
他现在的状况,有点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