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看着挂在西山上的月亮。
两人一躺一站,却都是齐齐看着头顶的月亮,听着耳边逐渐远去的更声。
“那我去休息了。”江芸芸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你也早点休息。”
顾仕隆沉默地坐在屋顶上,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到最后完全安静下来,而月亮也彻底西沉。
“以后要请我吃大烤鸡。”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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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一觉醒来,下意识摸了摸床边,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摸到一把被焐热的刀,很久之前这把刀,幺儿就给过她了,后来回京后嫌弃她保养不好拿回去了,现在又还了回来,只是刀柄处系上一个松松垮垮的红绳。
她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这次,她清晰得感觉到顾仕隆走了。
她叹气,起身准备穿衣服,鬼使神差看向正中的桌子。
——上面的烤鸡不见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
吏部的同僚是久闻江芸芸大名,但还未和她实际接触过,只听说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但如何认真,怎么认真却只是听了只言片语。
韩文在官场沉浮多年,一眼就看出自家尚书和内阁之间似乎有点交易,但他不说,我不问,接过江芸这个烫手山芋,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也有意和江其归打好关系,所以这次对外的交流工作一律交给江芸。
这下可是苦了考功司的同事。
“这个流程哪里不对啊?”
——“河南道这么大,你只给了科道官十日时间,且二三月正是冰雪融化之季,一旦交通堵塞,他们的单子又如何处理?”
“这个访单都是按照您和韩侍郎说的做的,怎么也不对啊?”
——“没说不对,是要再做一个打分表,德行和功绩四六分,你要按照重要程度规划分数,这不是简单明了嘛。”
“怎么好端端要把奖惩制度写上去啊,之前都是没有的,且不是要看三次九年,四格八法嘛。”
——“三次九年能垒起来的就是大错,都是直接罢黜的,可难道这次有错就不纠嘛,又非顶格处理,只是以儆效尤而已。”
“这个时间很紧的,这样来来回回的磨,可别是耽误了公务。”
——“这次公务是为陛下稽察吏治,贵清其本源,我们反反复复的确定这次的章程和返单的内容就是为了‘汰不职、警有位’,一切都是不辜负陛下信任。”
江芸芸虽然忙,但她脑子转的快,而且非常有想法,基本上没有被难住,而且她的案桌前堆满了之前两次京察和数次外察的折子。
“你觉得怎么样?”不远处,马文升摸着胡子问道。
韩文恭敬说道:“您看中的人不会差的。”
马文升摸着胡子感慨着:“那一年在兰州第一次见,我就知道他是个厉害的,整个兰州在他治下跟个铁桶一样,别看长得斯斯文文的,但能把所有人都压得在他面前夹紧尾巴。”
韩文想了想,低声说道:“吏部需要这样的人。”
“何止是吏部啊。”马文升叹气,“未来在你们手里了。”
韩文连忙说道:“大冢宰自会养好身体的。”
马文升摆了摆手:“不用送我,你去边上看着点,他还年轻,京城的规矩大得很。”
韩文哎了一声,目送马文升离开后,这才慢慢吞吞朝着屋内走去。
“大家辛苦了,中午让厨房炖了肉。”韩文一入内就笑说着。
韩文一来,本来还在偷懒耍滑的叶懿也连忙抓起一本书,之前还有些不服的人也只好离开了。
江芸到底是个借来干活的,韩文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韩文满意点头,在下面人那边转了一圈,唱了一会儿白脸,这才背着手施施然去了江芸芸边上。
江芸芸正在研究之前的折子,在白纸上涂涂写写。
“这是做什么?”韩文好奇问道。
“京察也算是做了好几次了,为何都没有形成具体流程。”江芸芸好奇问道。
韩文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芸芸了然:“若是我们定下规矩呢?”
“也不是没有规矩过,当年马尚书就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