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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 玉佩（第2页）

五指在空中颤动，连带着盒中的玉也在发抖，杞瑶取出盒中的东西，再顾忌不上别的，嘭一下合上盒盖，返回到先前更衣的桌边。

那里放着一块鱼形玉佩。

与盒子里那只所不同的是，桌上这块玉通体冰色，只在鱼头处有一点墨黑，神似鱼眼。

这是一对双鱼佩。

天崩地裂，山崩海啸，都难以形容杞瑶此刻的心情，从两块玉佩相触，两条鱼头尾相接的瞬间，他便已经被一种名为难言的情绪掩埋了。

无需看杞瑶也知道，彼时的他一定双目通红，呼吸紧凑，他不得不握紧那两块连体的玉，死死贴在胸口，看它们随喘息一道起伏，如同他忽上忽下的心。

他想转身去问谢渠，这到底是什麽意思？可他更怕是他想错了，比起雾里看花，他杞瑶更怕镜花水月一场。

“瑶儿？”

谢渠分明就在他身後不远，那一声瑶儿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杞瑶空落落的心便是山谷，里头四处回响着谢渠唤他的回声。

“这便来。”

杞瑶魂不守舍地将两物放回原处，捧着一颗犹疑不定的心躺到在床上。

谢渠吹了灯，黑夜里，杞瑶几乎要流出泪来。

他是个胆小鬼，事已至此，没想到是他自己不敢了。

谢渠突然探过身来，摸了摸杞瑶的头发。

“多谢。”

杞瑶急忙摸了把脸，咽下口中酸涩，问道：“好端端的，谢什麽？”

“出宫这几日我才知道，原来人的一生还有这样的活法，不是每日晨起练剑，午後做文章，也不是夜宿荒漠，披星戴月的带兵打仗。”谢渠说。

杞瑶很配合地问：“那麽，是怎样活的？”

谢渠似乎是翻了个身，面对着杞瑶，在黑暗的过滤下，谢渠的嗓音竟变得很柔和，“只是活着，就是活着，是寻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得夜里与三五亲朋闲话，也可能是守城的民兵，今夜当值巡城，明日一早便收拾回家，与妻儿一道用早茶。”

“不，并不，”杞瑶道，“还有很多，官道上策马飞驰的信差，煅场窑厂汗流浃背的民夫，远比我们累得多。”

杞瑶看不见谢渠的脸，却感觉到他好像是点了下头，“是，他们太苦了。”

那头又是许久无人应答。

杞瑶并不觉得谢渠是突如其来的感慨，他知道的，当谢渠抛出鈎子时，往往早已有了一套完备的计划，为此他丝毫不担心，在不久的以後，他会看到另一幅盛世下的锦绣河山。

他不懂谢渠为何要同他说这些，可能与他一般，因为今晚的星光正好，又兼有凉风，话在嘴边，不自然就落了出来。

“先不说这些了。”谢渠叹了口气，话题就此翻过。

杞瑶之前那点纠结与伤春悲秋早被打乱，就着当下的气氛，他说：“我亦然。”

“嗯？”

杞瑶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轻轻道：“多谢殿下。”

而後，任谢渠再怎麽尝试去撬杞瑶的嘴，杞瑶都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耳边的呼吸逐渐均匀，杞瑶装作无意识地抱了下谢渠，二人的手臂一触即分。

促织在墙根边嘶哑地唱着，偶有蛙鸣混杂进来，不觉嘈杂，反倒更衬得室内宁静，天地间这时都睡了，除了奔波在清晖下的行者，还在赶往不得不去的远方，或是守护着一方的安宁。

看着床位透进来的一小片月光，将那一块雕花的木头照得雪亮，如同贴了一层银色的薄片，银晖闪闪。

自从在宫中谋了份差事，杞瑶宁可睡在裁正司也不愿回家，缘因府里太过冷清，睡在床上看月亮，总觉得孤身一人的生活孤单得很，就与天上的月一般。

自己可不就是那只玉兔麽？想着想着，杞瑶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在一片祥和里，谢渠悄然睁开眼，温柔地将月色连同杞瑶一并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