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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夜谈（第2页）

谢渠道：“寻仇，扬名，无非是这两者。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杀人作案，毁尸灭迹，都离不开利之一字，说俗一点，钱财，名声，”谢渠接着补充道，“寻仇也无外乎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或追回流失的钱财，故而不算例外。”

杞瑶不同意，“殿下怕不是漏了一种，冲动为之。”

谢渠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一时兴起也不过是为了满足某种欲望，若有足够的钱财，总有另一种更加稳妥的丶不必声张的满足欲望的方法，人有欲望就会有缺点，我倒希望凶手是冲动为之。”

杞瑶置之一笑，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天真，杀谁都好说，谁会一时热血上涌，平白无故跑去刺杀皇帝？

“依照白蓬的说词，与先帝有仇之人可谓是数不胜数，”杞瑶摇了摇头，“征战沙场，所杀的每一位敌军都是仇人，徭役赋税，上缴的每一粒谷稻都可堪称恩怨，这该如何去找？”

“再者说，扬名就更不对了，臣虽对江湖了解不多，但裁正司在江湖里也多少有些暗桩，近来却未曾听过有人放出消息，自称到大内作案的。”

谢渠并不反驳，“你说得有道理，罢了，此时须从长计议，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罢。”

谢渠说着就要从杞瑶房里出去，杞瑶哪能应允？于是就在连杞瑶自己都未曾想清楚时，他的手已经先动了——

谢渠早背过身去，只留给杞瑶一处背影，杞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堪堪够到了一片掀起的布料，是谢渠的袖子。

而始作俑者因为重心不稳，半个身子歪在椅边悬空，咣当一声与嘶啦一声齐响，谢渠的袖子就这样被扯了下来。

谢渠：“？”

杞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有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

“少爷，戌时了，是否要用膳？”是府里来挑灯的下人。

杞瑶如蒙大赦，立刻直起身子，唤到：“要要！送两份，连同解少爷的那份一起送进来！”

说罢杞瑶面朝窗户，与片刻前谢渠所为如出一辙，只留给谢渠一道背影。

意外的是，谢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话音里甚至还带着三分促狭的笑意，“瑶儿，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步一步往前，稳稳走着，小步靠近杞瑶，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杞瑶终于按捺不住回身，却回得不巧，正停在与谢渠鼻尖相抵的位置。

气氛在那一刻极为暧昧，杞瑶蓦地後悔起来，早知道该在屋里多点几盏灯，不然也不至于此刻离得这样近还看不清谢渠的面庞。

呼吸交错间，谁都没有先动。

阔别已久的书房，杞瑶头一回觉得这里的一切是这样的恰好，以至于他希望时光能在这一刻停止，这或许是今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与谢渠离得这样近了。

心中另一处还有一股声音，在与真正的心声抗衡，杞瑶能听见那头在说，够了，这样已经足够了，再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满足，不是麽？

天寒地冻里的乞丐，以为有一件棉衣便算是好了，若有朝一日棉衣坏了，也不过是回到先前的境地，反正日子一天一天过，冷一些热一些，又有甚麽差别？

可倘若哪日乞丐新得了一处炭火，再让其回到最初，却是堪比登天了。

杞瑶知道这道理，却还是忍不住想，再等一会儿吧，容他放纵这麽一会儿，再过片刻，他一定离谢渠远远的。

“我丶我，臣……臣是说，殿下不如暂且先将外袍脱了，待我明日找绣娘补一补。”杞瑶硬着头皮道。

“这样也好，那今晚……”谢渠话说了一半，便被杞瑶抢过去：

“今晚委屈殿下在我的卧房将就一晚。”

“哦？我占了你的卧房，那瑶儿去何处睡？”

杞瑶遮遮掩掩道：“我睡偏院就是。”

谢渠叹了口气，“依我之见，此地甚大，你我一并留下就是。”

见杞瑶迟迟没有回答，谢渠追问：“怎麽？”

杞瑶连连摆手，答应道：“是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