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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酒坛（第2页）

“什麽！”

杞瑶身形一僵，眉头渐渐紧锁，许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无意中的发现，此时一齐涌上心头，某个若隐若现的答案，总觉得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毫不耽搁接过谢渠手里的帕子，甫一到手，先是被那块酒渍吸引了目光，玉白色的丝帕上染了一斑浅浅的红，像春天樱瓣里最深处的颜色，也像是血液涌出皮肤的色泽，在洁白的背景上格外显眼。

有什麽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太快了，快到等杞瑶再回头去想时，已经捕捉不到了。

那是一种近似于直觉的东西，一如豺狼虎豹的天性，在其趋势下所作的判断，往往是不会出错的。杞瑶不禁有些懊恼，那个突然出现的念头，带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是什麽呢？

“怎麽了？”

杞瑶踟蹰道：“……无事，我是说这酒，为何会是红色的？”

不等谢渠回答，杞瑶又喃喃道：“对了，这就对了，为何……为何会去更衣，为何紫宸殿上会有紫薇花香。”

那一日他与谢渠在大殿上勘查的每一幅画面都历历在目，杞瑶骤然想起某处关键！

他彻底明白了：“地砖里的红痕，是酒！”

当时他与谢渠都以为缝隙里的红痕是血迹，毕竟谢沧渊被一刀毙命，流出的血绝不会少，现下想来其实早有征兆，谢沧渊匆忙离席去寝殿更衣，应当也是因为这酒了，只不过他从没往这一方向去想罢了。

从帕子上沾染到泛红的酒液开始，杞瑶每说一句话，谢渠的脸色就暗上一分，他眼中酝酿着阴云，若再仔细看去，谢渠浑身的肌肉一点一点开始紧绷，再不复平素的漫不经心。

不待犹豫分毫，谢渠一手揽过杞瑶，一手拎起酒，一脚点地运起轻功，又在院墙上借力一点，带着两人腾向高空：“走！”

他一边在空中如履平地地跑着，一边飞速与杞瑶分析道：“凶手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放一坛酒，更不可能恰好让你我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你刚才的猜测不错，只怪我掉以轻心了。”

杞瑶思绪随着谢渠的言语转得飞快，他迅速调整思路，接道：“所以我们的每一步都在幕後之人的把控制下，甚至这次出宫也是计划的一环……可是会是谁呢？明面上，遇刺案早已结束，谁会知道你我还在查这个案子？”

杞瑶不由得背後发凉，手心里带着一层薄汗，他想不明白，谢渠亦无法回答。

谢渠心事重重道：“不，不……先等等，此事尚可再等，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只是两个人。”

一语说完，二人间陷入了长久的缄默，难以忽视的酒香在他们之间萦绕着，却像极了索命的毒香，让人惶惶不安起来。

杞瑶的心随着谢渠的脚步一下下往下坠，他第一次这样明显的体会到“怕”的情绪。

在空中他勉强能辨认出他们的方向，楼宇在脚下渺小起来，却在心里重逾千钧，压得人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他怕去揭开那个最终的谜题，然而他更害怕的是，这一切都缘于他们的疏忽。

杞瑶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生怕让谢渠听见，但事不如人愿，谢渠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却还是留了一线神思在杞瑶身上，杞瑶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了。

“别怕，万事有我，就算要担责，我也有错，不是麽？”谢渠还有心思调整过语气，轻笑着说。

这话听进杞瑶耳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佯作无意捏紧了谢渠的衣角，谢渠好似心有感应一般，收紧了环着杞瑶的臂弯。

此言不错，纵然闯了天大的祸，也都是他与谢渠一道做的，不是麽？

孤身一人的日子过久了，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肩上的担子这样沉，而他居然忘了有人分担的味道。

二人在离客栈一条街外的地上落下，杞瑶胡乱把信件塞进袖里，旋即与谢渠奔向客栈。

前脚刚进了大门，後脚掌柜的便闻声赶来，双方俱是面色铁青，而那掌柜的神情还要更为难上几分，细细看去，眉目里隐约还有点儿不耐。

“爷，您快上楼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闻言两人内心俱是一阵寒凉，谢渠一颔首示意知道了，腿上毫不停留，与杞瑶大步流星直奔楼上而去。

每往上踏上一步，杞瑶心上的自责便多上一分，当他看见飞廉往日里张扬的脸上露出颓败的神色时，不由得悲哀地意识到，一切已成定局。

他们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