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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断袖（第1页）

第8章八断袖

春莺拂柳，带起泛绿的柳枝轻摇，人走茶凉，留得堂前檐下供新燕筑巢。

这些天裁正司衆人无一不在东奔西跑，杞瑶与庭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官员们都档案归于吏部，敕牒却要拿去户部比对，若遇着可疑的想要深挖家世世交，还需写信去地方州县再查，可谓是掘地三尺，挖了又挖，其中的碰壁更不必再说，甚至要三五不时应对些冷眼与暗讽，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若说最先是因为谢灵泽的威严压下了非议，那麽谢渠日前在朝中那几句话总算扭转了许多人对裁正司的印象，然而说来说去，杞瑶接的第一桩正经案子至今未破，旁人哪管你是行了一里还是十里，是气喘吁吁还是轻而易举，总之没到终点，那就是了，都是没办成。

按照杞瑶先前的推断，杞梁说“吏部全是陈家的人”意在提醒他注意，除了吏部以外，何处还有陈家人，而“寿宴在城郊濠河之上”或许是想要他留意留在宫中的人，或者说不应该出现在宫外的人。

日光暖洋洋的，可晒久了却觉得脊背刺挠，杞瑶平日里素来好说话，这会儿却烦躁地挠了挠脖子，当真是讨厌这些话里有话的人，打那些无用的机锋作甚！

怎奈这也没办法，与聪明人打交道便是这点教人又爱又恨，你明知对方没说一句废话，却要绕开重重谜团，才能猜出那本真的意思来。

“大人，咱们下一步去何处？”

杞瑶看了看天，日头正盛，太阳越爬越高了，此时再在外头跑无非是个满身臭汗的下场，一身精气神也被碾得粉碎，于是他答道：

“咱们的事也查得差不多了，先回裁正司吧。”

“见过杞大人。”

周崇上前，将查到的事一一说与杞瑶，杞瑶听了只一点头，示意他们先去用饭。

值此时节，房里嫌冷，光下嫌热，十来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窝在一处，简直堪比牢房，又臭又黏，周崇便打发他们端了碗出去，聚在院里吃饭，司里去除杞瑶最开始不适应，所有人都一并蹲在台阶边，边吃边聊。

杞瑶不想显得不合群，也学他们的样子，半坐在石阶上捧着碗吃饭，却如何看都觉得别扭。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话头，总之一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老三，与你相好的如何了？”

“别提了，上次约着去西山阁赏雪，我去晚了半个时辰，正生我气呢。”

旁边一人用筷子虚指了他一下，“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数九天寒的，让人家等是几个意思！”

老三挥开他的手，含糊道：“是是！这不是准备着赔礼嘛，等下次休沐再说。”

“哦——”起哄声此起彼伏，估摸这回是有戏。

“唉！咱们星纪的耳朵啊，打听消息灵通得很，怎的打听起自己的事就不行了！”

老三骂了那人一句，一群人又嘻嘻哈哈笑起来。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光棍，暗卫的身份摆在这，既不光明也不正大，自己看上的人家看不上，看上自己的自己又瞧不起。当然，也不是没想过内部消化，可就将就，但低头不见擡头见的，相处久了，彼此都知根知底，谁有哪些个缺点毛病，你我都心知肚明，日久生情反而成了奢侈。

因而难得能有几个与宫外的人家看对了眼，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不再单着，大家都是真心的高兴。

“庭兄弟呢？”

庭燎莫名被点到，一下羞红了脸，险些摔了碗：“我不是，我没有！”

“这麽急作甚，莫不成那位……也是个小子？”

没等庭燎说话，杞瑶先被呛着了。

“也”？合着他听了半天，是在说两个断袖的事！

于是大夥递水的递水，顺背的顺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次轮到杞瑶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其馀人没再发话，是老三自己站出来说道：

“呔，杞大人别见怪，您不喜欢以後咱们注意着便是了，这些个事我绝不会带到公事里来，请您放一万个心。”

杞瑶猛灌了两口水，他当即明白了，解释说：

“断袖又如何，城里多了去了，不过是换了个男人吃饭过日子，你们随意便是，无妨。”

衆人松了口气，杞瑶这话无非是个表态，也是松口的信号，如此便够了。

不过衆人都不知道，方才此话一出，杞瑶脑中率先跳出的却是谢渠的模样，然而并非初见时少年怒马的潇洒风流，反倒是重逢那日他站在裁正司门口，眉眼中带着些许不屑，却有种说不出的俊美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