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唯有她那傻娘子会为她做到这地步了,她又怎麽能让娘子失望。
吴飞凤想到这里,收了快夺眶而出的泪,拂开了卢氏搭在她身上的手:“这位老人家,我根本不识得你,你不要乱认人!”
屏风後的林舒欢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没想到裴绍卿居然找来了嬷嬷的亲生父母,方才就怕嬷嬷在堂上失控。
现在听来,这道关算是过去了。
“你且看看清楚,你当真不认识他们?”裴绍卿皱眉道。
“大人,小人不认识,难道还要说认识吗?”吴飞凤立即回道,也根本无惧涂二与父母的眼神,挺直了腰背道,“我叫曲云云,不是他们嘴里的吴飞凤!”
“本官去查了曲云云与吴飞凤的户籍,你们二人的村庄相隔极近,上京的路程几乎一样,如今吴飞凤已报身亡,照你所说,吴飞凤的丈夫以前从未见过你,大街上却一眼将你认了出来,说你是吴飞凤,突然来这一遭未免太巧了!”
裴绍卿又道:“这两位吴飞凤的父母也说你是,现在你却一定要否认你不是,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欺瞒之罪!”
“说到人证,”萧牧野缓缓开口道,“本侯这里也有一个。”
裴绍卿冷冷地看向萧牧野,问道:“长宁侯还有什麽证人?”
萧牧野给杨恒使了一个眼色,杨恒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个腿脚稍微利索一点的老人进堂。
这一老人进堂,吴飞凤的父亲吴大齐擡起拐杖直点他:“你丶你这兔崽子来这里做什麽?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这老人没有理会吴大齐,跪在了堂上。
人都来了,裴绍卿只能问道:“跪者何人?”
“小人姓吴名二齐,是吴大齐的弟弟,吴飞凤的堂叔。”吴二齐回道。
裴绍卿暗道不妙,可现在都到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话问了:“跪在你旁边的女人,你可认得?”
吴二齐转头看吴飞凤。
这一视线过来,吴飞凤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结果堂叔却道:“不,不认得,这女子从来没见过啊!”
“你仔细看看!她难道不是你的侄女吴飞凤吗?”裴绍卿道。
吴二齐憨憨笑了:“大人,你怎麽还说笑呢?小人确实有个侄女叫吴飞凤,但以前家里穷啊,吃不起饭,小人哥哥嫂嫂就把女娃卖给别村当小媳妇了!这事我们全村都知道!那都多小的时候了,哪还知道现在的模样啊?”
“照这麽说……你们都没见过长大後吴飞凤的样子。”另一个旁听的大理寺官员道。
“怎麽没见过?怎麽没见过?”吴大齐怒气冲冲用拐杖捶地,皱如树皮的脸似乎就要挂下来,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圆,“她又不是没过来走动?凭的你一口瞎话,嘴巴里吃了屎了……”
有衙役扑哧一声笑了,很快又忍住笑。
裴绍卿压住怒火,看向一旁贼眉鼠眼的涂二,涂二对上裴绍卿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道:“大人!前几日小人遇到老乡,便让人去找了曲云云的爹娘……”
“那还不赶紧叫上来?!”裴绍卿对手下吩咐道。
萧牧野对着涂二漫不经心道:“不过数日的功夫,就能将二老弄到长庆城来,好大的本事。”
涂二眼神闪烁。
裴绍卿咳嗽了几岁,招手让人快上堂。
两名老人也上了堂,绕着吴飞凤就说:“不是,这不是啊!”
“你们这杀千刀的!还敢扮我爹娘,我爹娘早死了!”吴飞凤哭嚎起来,“也不知哪个畜生找来了两个东西来陷害我啊!”
满堂哗然。
屏风後的林舒欢笑了。
其实嬷嬷早就与她说过了,当初她与曲云云在路上结伴而行的时候,二人将身世都说了一通,那个时候曲云云的爹娘便已经不在了,现在上堂的爹娘又是从哪里来的?
方公公脸色不太好,视线斜撇响向脸色更差的裴绍卿上。
裴绍卿阴冷且隐着怒火看了一眼地上的涂二,前几日这拐子献宝似地说他能搞来曲云云的爹娘来作证,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搞来’?
简直是胡闹!
那如今眼下,也只能继续下去,顺带模糊这件事了。
裴绍卿刚想开口,萧牧野已道:“早就死了的人居然上堂作证,真是件奇事。不过这到底是不是曲云云的爹娘,查名簿丶查路引,哪个查不出来,你说是吧,杜大人?”
被萧牧野点名的是坐在一旁的官员,那官员出身户部,平日里性子也是个耿直的,立马回道:“自然,下官现在就去查。”
说完起身,撩袍快步走出衙门。
这时,方公公尖着嗓音开口:“侯爷啊,也并非咱家多嘴,这里啊是京兆府,你今日可得收着点,莫要当这里是你的军营了。”
方公公这话一出,大堂比方才审讯还要安静。
萧牧野面色不变,眉眼高挑淡漠地撇过方公公:“方公公说笑了,若这里当真是本侯的军营,办案不公不严不力者,可是会峻法严刑伺候,又哪里像现在由得一个阉人在旁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