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怒我想吃糕了。
方贵在赵元颢身边伺候多年,在内廷从来都是别人捧他的份,哪被人一口一个阉人这般侮辱过?
“你!”
方贵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压着那几乎要烧到脑门的怒火:“长宁侯大人,奴婢可没您这麽好的福分,奴婢的命贱啊,但奴婢也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坐在这儿的,您要是有什麽不满,待会儿随奴婢进宫与圣上说个明白吧!”
萧牧野轻笑,笑意冷薄,不达眼底。
方贵看着更气。
在宫里与这长宁侯就对上过几次了,他人只知他威严大,实则此人更是恶劣万分,与他无干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婆子当衆坐在堂上,看来是为了自己新娶的夫人啊。
方贵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屏风。
坐在上方的裴绍卿一言不发,方才隐隐的目光却在萧牧野与方贵二人身上回转了一圈。
今日让方贵来坐镇,不仅是他的主意,也是圣上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他不在京多年,萧牧野的地位身份竟已到了方贵都不敢与他正面起冲突的地步,怪不得……
裴绍卿念起念消之时,忽闻堂鼓响起。
“何人在此时起鼓?”裴绍卿皱眉问道。
屏风後的林舒欢也竖起了耳朵。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被衙役带进来的人大声道:“草民是桐溪村的豆若芳,草民要状告涂二奸杀亲女,後杀了他媳妇吴飞凤!”
“你这贱婆子胡说什麽?!”涂二大喊的声音穿透屏风直入林舒欢耳内。
“这件事我们桐溪村的人都知道!他亲女儿埋的地方我也知道!各位大人如果不信,到我们村上一问便知!”
……
听到这里的林舒欢,视线缓缓移到了萧牧野的方向,像是明白了什麽事。
等豆若芳将事情说到一半,户部的杜大人也回来了,也查出了在堂上的曲云云父母并非真的,而是涂二找人来假扮。
这下,算是彻底洗脱了吴飞凤的嫌疑。
“巧慧,我们走吧,应该快要结束了。”林舒欢道。
林舒欢到京兆府外没等多久,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嬷嬷很快被释放了出来。
他们接下来应该就是要审涂二的案子。
“夫人,嬷嬷出来了。”巧慧先转身看到了,先低着声音,随後飞快跑上前。
林舒欢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佝偻着身子丶满身带有血迹的吴飞凤,她咳嗽着拂开巧慧的搀扶,硬撑着身子,朝林舒欢跪了下来。
深深伏地,痛哭。
林舒欢酸涩堵在嗓子眼,心疼漫上双眼,同时心口涌上无尽的愤怒。
好一个京兆府!好一个裴绍卿!
天家斗法偏就挑一个只想过好自己日子的小老百姓来作个前戏,哪里又管小老百姓的死活?!
林舒欢让巧慧雇辆马车先送嬷嬷回府疗伤,自己等萧牧野一起回府。
这场胡闹荒唐的案子将近尾声,萧牧野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林舒欢独自站在廊下。
身若弱柳扶风,婉如明瑟湖月。
霞光照耀,她仰头之时的脖颈似比上好的窑瓷都要莹润透亮,而转眼看向他,眸底好像沁着几分黯然。
待他走到她身边,那几分黯然已经消失不见。
林舒欢道:“我想吃糕了。”
萧牧野从杨恒手上接过披风,披到林舒欢的身上道:“那一道去荣宁楼,买了回府,正好顺路。”
林舒欢嗯了一声。
回了府。
从荣宁楼买回来的糕,林舒欢吃了几块,剩下的让巧慧拿下去:“等嬷嬷醒了,记得拿给她吃,她与我一样,最喜欢吃这家的糕。还有……罢了。”
巧慧红着眼眶哎了一声:“夫人,嬷嬷她以後真的……”
“方才你不是听见大夫说的了吗,右腿肯定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林舒欢看着茶碗里沉在底部的茶叶慢声道,“对了,他还在外面等着吗?”
林舒欢说的是冯管事冯云山。
巧慧视线往窗外瞥了一眼,低声回道:“还等着,自从嬷嬷被带回来就一直等在外边,夫人你说嬷嬷没醒没说就不让他进来,他就一直等着。”
林舒欢轻轻哦了一声:“那等人醒了再说吧。”
烛火亮到了半夜,躺在榻上的吴飞凤也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