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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腰伤恢复些许的昭歌来了尹家。
尹家下人见惯了她,道:“陆姑娘,这麽早,来找我们家小姐吗?”
“她在吗?”
“不在,出去帮着安置伤患了。”
昭歌唇色淡白,没做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冷漠,道:“好,我来找你们家掌门。”
说完径直入内,到尹世霖院中。
这两日,尹世霖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人瘦了一大圈。
黑蝶之事後,他自认练就了铜皮铁骨,无论面对任何事都能接受,可终究是被尹风遥那番话再次震得支离破碎。
尹家内部,母慈子孝,却暗藏无尽的阴险算计,对外,与世无争,却又做着陆家灭门的幕後推手,这偌大的宅子,还有多少脏事未被发觉?
他无法亲近尹惊舞,经此一事,更不敢面对昭歌,总觉自己要疯了。
他难过,杨令梅不知出了什麽事,忧心忡忡,正在劝他时,昭歌来了。
她无声入室,尹世霖笑得异常艰难,恨不能原地消失。
昭歌看着他不自然的样子,愈发质疑。
她正是为城内有关樊尹两家勾结谋害陆家的谣言而来,尹世霖这是何态度?心虚到此地步,那些谣言难不成是真的?
尹世霖自知逃不过,推着杨令梅道:“娘,你先出去,我同昭歌有话说。”
两人的别扭,杨令梅瞧得出来,犹犹豫豫地走了。
门关严,满室静谧,尹世霖喘不上气,站着一动不动。
昭歌盯了他会儿,他不似从前了,那个活泼爱笑少年意气的尹世霖死得悄无声息,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与她相隔甚远的,尹家掌门。
尹世霖眼里,她亦然,他很久没见她随心所欲笑过了,她的气质越来越冷沉疏离,经过前次罗刹鸟一事,眼里更是聚满了冰霜,看谁都幽寒彻骨。
“昭歌……”他苦涩唤道。
昭歌坐在一旁,试图缓和气氛:“城内的流言,我需要你的解释。”
尹世霖哑然。
引线在沉寂中被点燃,昭歌站起来扬声道:“昔年尹家表面与我陆家交好,暗中却妒忌我家势力,我们去北地除白骨精时,黑白两道都是掩了行踪的,你们却将我们的踪迹透露给了樊家,与其勾连,害死了我的家人,这些事是真的吗!”
尹世霖多想自如地撒个谎,可他做不到,闭口不言,愧疚和痛苦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眼里跑出来。
昭歌呼了口气,拎住他衣领将他拖到眼前:“说啊,哭什麽哭!你他妈除了哭还会干什麽!”
尹世霖:“我……”
昭歌想哭,又想笑,最终,所有情绪皆化作了心底刺骨的悲凉:“在街上听到他们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目睹你们与樊家密谋,我还和他们据理力争,说这事绝对与你们无关,定是有人蓄意挑拨,当年松陵十六家里,我父亲与你家最为亲厚,他甚至还教过你哥,你们为什麽要这麽对我?”
那年边境除妖现场,白骨精是主力,樊家,冥界的神仙都在暗处,想不到,里头还有尹家参与。
好啊,她所信任的人,没一个对得起她,将来还会有谁?都一起来了吧。
“尹世霖,那时你还小,你告诉我,此事谁是主谋?我要见他!”
尹世霖顿了很久才啓声道:“我不能告诉你,昭歌,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杀要剐,朝我来吧,我绝无怨言。”
昭歌嗤笑起来,她心软念旧,他明知,却还这样说,是想借多年友情胁迫她吗?
她拔剑横过去:“你以为我不敢吗!”
“陆姑娘!”邵虹推门而入,朝她探出手:“你冷静些。”
昭歌斜她一眼:“留步,别过来。”
邵虹知她在气头上,关了门缓道:“此事与我们无关。”
昭歌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