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个身影眼熟,雪夜心间随之一喜。
招魂铃起,白无常才见这凤峦城内亡魂上万,其中冤魂厉鬼数不胜数,这要全送去地府,得忙到天亮吧,他叫苦不叠,遥见有人往这边来,冷然提醒道:“地府拘魂,生人回避!”
那人并未後退,一步步走到他眼前。
待看清,白无常霎时僵住。
“雪夜?”浮生见到他,一剑撂翻身旁张牙舞爪的厉鬼,过来道:“真的是你,你也在这?”
雪夜看了他会儿:“阁下是……?”
白无常对诧异的浮生道:“他失忆了,除了我谁也不认得。”
浮生收了剑,上下打量他,眸色微变。
从他的神情来看,自己想必变了许多,与之前大不相同,雪夜想。
浮生道:“我叫浮生,地府阴差,好久不见了,雪夜,我可以这麽叫你吗?”
他身上沾满了击杀厉鬼留下的秽血,却丝毫不显可怖,甚至让雪夜觉得亲切。
他淡淡笑了笑:“当然。”
“你们,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白无常被厉鬼包围,无奈吆喝道,“先办正事啊。”
***
追捕的守卫在巫女祠内外搜了多次,并无发现,转而在宫殿外围加强了布控。
他们搜查时,昭歌其实没走远,就在巫女祠旁一户人家的房梁上趴着,直到子夜的更声响起,她才出来,照原路飞入宫殿,悄无声息从窗上越了进去。
站定,她往背上摸了摸,确信没有厉鬼跟着,才放了心。
从在玄冥卷中丢了一魂後,她像个活靶子,时常招惹这些脏东西,也是无可奈何。
屏风後水声微响,冯娥沐浴出来,随意披上件衣袍,坐在桌前梳理长发。
昭歌在阴影中瞧着她,正思忖自己要如何与她对峙,对方冷不丁先出声了:“你胆子很大啊,还敢回来。”
昭歌迟疑一下,从暗处行出,站在她身後。
她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冯娥透过镜子与她对望,丝毫不见害怕:“你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
她这平淡的语气,与面对那雨妖时的柔怯大不一样。
昭歌疑惑道:“你是冯娥?”为何感觉她像变了个人。
冯娥听到这话,放下梳子回过头,四目相对,她不急不缓朝她走来。
衣袍随她的动作滑落一半,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与零星的红痕。
昭歌脸一热,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觉得此举不像个劫匪,又正色着瞪回去。
冯娥眼神略凌厉:“你又是谁,听你口音,你不是大雍人?”
昭歌道:“方才与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妖?”
互相试探无果後,冯娥忽然动手扯下她面巾。
昭歌错愕一瞬,抽出腰间短刀抵到她脖子上:“你同那个妖是什麽关系!凤峦城此次遭灾,到底因何而起,说!”
冯娥惊异道:“你怎知他是妖?”
昭歌道:“你不需要知道!”
冯娥仰头看了看她,面上绽出莫名的笑:“你看出他是妖,居然还敢回来,不怕这里有埋伏吗?”
昭歌一愣,背後就在此时被某个锐物牢牢抵住。
她身躯一僵,方要擡手,有低沉的女声道:“别动——”
冯娥趁机从她手下挣脱,躲到一边,又恢复了怯弱娇柔的姿态:“瑞露,她是东虞人。”
瑞露扯着昭歌转过来,昭歌才看清,挟持住她的女子,与那跳珠的装扮相似,多了些英气的美,也是个灵,灵的气息比妖要微弱的多,难怪她没有察觉。
这雨妖,缘何养两个灵在身边?可惜两地被通天壁牢牢阻隔,中原对花魂国内的妖邪近乎一无所知,抓瞎的仗,从来不好打。
“东虞人?”瑞露剑尖上移,抵到她心口,“主人最厌恶的,便是东虞人!”
花魂国的妖讨厌东虞人,不难理解,谁让东虞捉妖界是镇守通天壁的主力呢。
这些妖好不容易逃到中原,却被东虞捉妖师围追堵截,不恨才怪。
冯娥拦住她道:“她去而复返,不知有何目的,你们可要好好审审。”
瑞露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不必你说。
“来人,把这个贼人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