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只手,又不是天塌了,没什麽好怕的。
雪夜能看穿她的强行掩饰,道:“别说傻话了,记住,这只手暂时别使劲了,有事我来。”
兰蕙也顺着藤条爬了过来:“怎麽了?是不是伤口出血了?”
昭歌道:“不妨事的。”
兰蕙检查下她的伤,接过雪夜的药瓶:“我来吧。”又从随身背的布包中取出包伤药给她抹上。
昭歌凝望她专注的样子,突道:“兰蕙,下面那个黑衣男人你认识吗?”
兰蕙扭头瞧了瞧,一时心念急转。
那人不是廖勇是谁?
“认识,但不熟。”她面无表情为昭歌包扎。
“哦,”昭歌没寻到她的漏洞,眼眸一擡,“那他是什麽人?”
兰蕙回想道:“城内人吧,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
她岂会想不到,这次跟来的百姓多半是冲她的面子,信任她才随他们走的,都是从小见到大的熟人,怎会忽然冒出个生人愿意同他们冒这麽大险。她若说不认识,那才可疑。
擡头,昭歌还盯着她看,兰蕙若无其事道:“那个人怎麽了吗?”
“无事。”昭歌勾了勾嘴角,太久不笑了,脸有点僵。
兰蕙没在意她那瞬间的异样,心间只冷笑:都到这儿了,你还在怀疑之前的事,就算证实了又如何,你难道还能把我们从这百丈深的高空上,扔下去?
“昭歌,快看!”
雪夜的话转移了两人的视线。
昭歌循声望去,走了这麽久都太平的天,居然在此刻出现了异样,原本阴沉的云翳中出现一团黑漆漆的旋涡,不断吸食吞纳四周流云,越涨越大,渐渐占据半边长天,像一口不见底的深洞,要吞噬永平万物。
“看那,那是什麽!”
下方的百姓目睹这惊恐的景象,又开始慌乱。
“是天神,我们要上天梯,天神发怒了!”
不知是谁言之凿凿,好不容易聚齐的人心顿时溃散了,狂风怒号,衆人的声音在风里此起彼伏:“我们要死了!怎麽办,回不去了!”
“救命啊——”
“哪来的什麽天神,”兰蕙不屑,嘶声道,“都给我闭嘴!还没死你们慌什麽!”
所有人为之一震。
从未见过兰蕙发这麽大的火,这一出口倒是镇住了衆人。
昭歌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言,道:“没有天神,那个东西只可能是华阳国,大家先别妄动!”
她拔下桃木剑孤身站于风口,盯住天上那个黑洞。
寒风凛凛,再往前走一段,会到扶桑枝与天梯交汇处,险峻的坡势将平缓许多,可这关头,华阳国却突现异动,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雪夜顺着枝干到她身边,两人相视一眼,又同时看着那黑洞不断扩大,直到弥漫至整片天空。
那一瞬间,会让人以为天被什麽东西吃掉了,黑夜眨眼间笼罩大地,只能隐约听到头顶的风起云涌,如河川在奔流。
伴着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下面不断有人哀叫,昭歌的心间也被慌乱填满,攥住桃木剑的手颤了颤,直到被另一只手握紧。
她怔了下,看不见那人,唯能感知到他就在她身边。
她没动,他也不曾言语,但好像,真的没那麽怕了。
模糊的视线里,能看到前方枝头上那两道相偎的单薄身影,他们在风中执剑而立,彼此依靠,随着扶桑枝轻晃,却如两座高山,牢牢为衆人挡去那骇人的黑洞。
看起来,他们都很信任彼此,死也要死在一起,兰蕙咬咬牙,被瑟瑟寒风吹得满面生疼,只能痛苦地闭起眼睛,将头埋进身下茂密的藤条里。
“兰蕙,你还好吗?”
後面有人摸索上来,把她揽入怀中。
过了会儿,天上寂静了,有零星光线洒落,擡头望去,那怪异的大黑洞正在回缩,四周乌云被它吞净,只馀白茫茫的天,洞内什麽都看不见,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撤到一半,原本的天梯从云端显露出来,也是完好无损。
最终,洞缩成一团暗影,蓦然消失了。
四野恢复了明亮,静悄悄的,好像做了场离奇的梦。
昭歌又蹙眉看了会儿才敢收回目光。
不敢相信,这诡异的黑洞就这麽平淡地不见了?上面那群人到底是何用意?总不会是在同他们开玩笑,想吓唬他们吧。
雪夜放下挡在她前面的手,也疑惑道:“他们这……意欲何为?”
昭歌收起木剑,道:“不知,这麽大的阵仗,居然没对咱们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