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乐微微点头,出门时,见天边夕阳恍若鎏金,慷慨地洒向整个荣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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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荣州危机解除,李裕也可以离开昭天楼回家了。
庞修命人送他出来,这几日,他消瘦了许多,浑浑噩噩行到楼下大殿内时,还在发愣。
负责看管他的术士随意交代两句便扭身回去了,殿内再无人注意他,他旋即看到了等在一旁的昭歌。
昭歌过去道:“李老板,现下没事了,你可安心了。”
李裕黯然叹叹:“你们要走了?”
“嗯,再有一会儿便要啓程去抓元佑了,不知何时才回来。”
看衆人蓄势待发的架势,李裕自知这一去是要决战,似乎有话想问,但终究没问出来:“那,你多小心。”
昭歌道:“我想问你,《凡世名剑录》当真只有两册吗?”
李裕道:“当初收书的路上,我也做过调查,这本书,满东虞仅有两本尚存于世,怎麽,我的那本没用吗?”
昭歌道:“我已经拿到了,原本是有办法还原的,可惜不慎给弄丢了。”
“丢了?”李裕接过她递来的家门钥匙,“怎麽会?”
“一时说不清,上面的记载,你真的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吗?”
李裕想帮她回忆,可他心里满是这段时日来遭遇的烂事,根本想不起半点,只好无奈道:“抱歉,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昭歌表示理解:“无妨,那另一本书的流向你还记得吗?那家人可有说是被谁买走了?”
这个倒是有点印象,李裕道:“我记得,他们说,也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书贩带走了,流向,好像往鄀城南边去了。”
鄀城在荣州东南方,那再往南,临江,松陵,差不多是那个方向,到时候路过可再去查问,不信一点线索都没有,昭歌道:“多谢,我知道了。”
回到殿内,她特地往樊见山那边看了看。
方才与李裕谈话,她没有特意收声,殿中的人只要有心便可以听到。
那头,樊见山在桌前与楼祺说着什麽,似乎没有异样,王九阳抱着辟邪剑靠在边上,面上也淡然无神。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她收回了视线,去听庞修说起进影城的顺序,却没看到随後的一瞬间,王九阳低下头,飞快往樊见山身上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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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酆都城。
今日,长久安宁的阴间府衙终于迎来一件大事。
白无常自太子伏幽口中听闻後,便在短短一炷香内奔走相告,使之传遍了大半个地府。
出酆都,绕过供养阁,前方有座树木葱茏的山峦,山自当中两相断裂,其上矗立一座宽阔巍峨的石桥连通两岸,一眼望不到边。
百鬼上奈何,旧梦还忘川。
今日不巧,奈何桥畔落了雨,笼起淡淡山岚,那些阴魂排队木然经过,越发显得哀伤沉郁。
白无常撑起一把伞,翩然自桥上飘过。
桥下雾气更浓,遮掩在忘川河水之上,随水化作流淌的白烟。
过了桥,气氛便热闹许多,这边岸上挨挨挤挤,拥堵着许多亡魂,桥头摆着四五排桌案,守着几十个肃穆的黑衣鬼差,当中,阴差徽砚正坐在那,听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鬼讲述自己生前事,听到动情处,激动地皱眉瞠目,连连拍桌:“他竟这麽对你?”
女鬼含泪点头,拿过他递的帕子擦拭:“我自然不想死,我恨不得亲手剐了他,可他将我困在井中,活活给饿死了。”
这厢哭哭啼啼,惹得那些亡魂义愤填膺,纷纷暗自咒骂起那负心汉来,徽砚也哀声道:“你也是命苦,不过你且宽心,这等人死後到了这,有他受的。”
女鬼将名帖递过去:“大人说得是,小女只盼来生投个好胎,再不必受此苦楚。”
徽砚接过,提笔登记,道:“那是自然了,到了这,了却前尘,你便不用再烦忧了。”
白无常收了伞,适时摸索过去:“大人,又在听故事呢?”
徽砚擡头见是他,哟了一声:“白无常大人,什麽风把你吹来了,快,快坐,今天得空,咱们得好好唠唠。”
这二人都是地府最闲不下来的主,出了名的话唠,旁边的鬼差看着眼前挤成团的阴魂,忙提醒道:“大人,人越来越多了。”
“知道了,”徽砚甩开袖子喝了口茶,“让他们一个个来,我们边说边记,两边都不耽误,来崔雀,拿好你的名帖,下一程去往孟婆亭,过了那,此生诸事不记,相逢一场,来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