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火把像流动的赤蛇,影门的呼喝声被山风撕碎了卷进林子里。
郑灵萱背着苏无痕,肩背被压得生疼,却不敢放缓脚步——苏无痕后颈那道青紫色的蚀骨线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往耳后蔓延,林婉儿说过,这毒入脑只需半柱香。
"灵萱,往左!"顾修然的短刃擦着她鬓角飞过,钉穿了从左侧扑来的影门杀手咽喉。
他反手拽住她手腕,带她避开脚边的绊马索,袖口被树枝勾出一道裂口,露出的小臂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这是方才替她挡弩箭时留下的伤。
"林姑娘撑不住了。"唐三娘在后方低喊。
郑灵萱侧头,见林婉儿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左手死死攥着腰间的药囊,指节泛青。
她背上的苏无痕突然出一声闷哼,滚烫的额头贴上她后颈,烧得她眼眶酸。
"还有多远?"她咬着牙问顾修然。
"过了前面的断崖,就是楚州边界。"顾修然抽出短刃割断挡路的藤条,"玉婆婆的住处"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
众人同时抬头,月光里坠下一道黑影,单膝落在郑灵萱身前三尺处。
那人身着褪色的青布短打,腰间悬着柄断了半寸的铁剑——正是半月前在南阳镇被郑灵萱救下的落魄武者楚云飞。
"郑姑娘!"楚云飞抬眼,眼尾还留着未消的旧疤,"前日在茶棚听说影门追你们,我抄近道翻了三座山。"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丢过来,"这是治金创的金疮药,我在药铺当杂工时偷学的方子。"
郑灵萱接住纸包,指尖触到潮湿的药粉——显然他是揣在怀里捂了一路。"你不该来。"她皱眉,"影门连精英队都派了"
"那日要不是姑娘用身子替我挡刀,我早被马贼砍成两段了。"楚云飞抽出断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钝光,"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姑娘给的。"他转身看向追近的火把,喉咙动了动,"断崖下有条暗河,我小时候常去摸鱼,能藏人。"
顾修然突然低笑一声,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倒是个意外之喜。"他扯下外袍系在腰间,"楚兄弟带路,我断后。"
暗河的潮气裹着腐叶味涌进鼻腔时,郑灵萱的鞋尖已经浸在冰凉的河水里。
影门的火把在断崖上晃动,骂骂咧咧的声音被河水冲散,像隔了层毛玻璃。
林婉儿扶着岩壁坐下,取出银针给苏无痕扎穴,指尖却在抖——她腕上的刀伤还在渗血,染透了半幅衣袖。
"走。"郑灵萱抹了把脸上的水,"玉婆婆的住处应该就在这附近。"
山坳里的青瓦小屋比传闻中更破,窗纸被风撕成碎片,露出里面跳动的烛火。
玉婆婆开院门时,银垂到腰间,眼角的皱纹里像藏着半世纪的霜雪。
她扫过众人怀里的陈九,浑浊的瞳孔突然缩紧:"混沌之力"
"婆婆,他疯了。"郑灵萱将陈九放在土炕上,"但他说过混沌之门的线索。"
玉婆婆伸出枯枝般的手按在陈九额上,指腹突然猛地一颤。
她转身从药柜里摸出个陶瓶,倒出半透明的药膏抹在陈九眉心:"这是用忘川草和尸香蘑炼的,能逼出他脑子里的乱气。"
陈九的身体瞬间弓成虾米。
他的指甲抠进炕席里,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喉咙里滚出含混的音节,像是人言又像是兽吼。
梅若雪掏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笔走龙蛇地记录着,鼻尖沁出细汗:"是古梵语!
但语序全乱了"
"归墟深处血祭轮回"郑灵萱突然站直身子。
她怀里的玉佩正烫,烫得内衣都湿了一片——这是她穿越到第一个世界时,在破庙神龛下捡到的老物件,背面刻着的"守界"二字,此刻正泛着淡金色的光。
"找到了!"梅若雪突然拍桌,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团,"混沌之门,开于归墟深处,以血祭引路,以轮回为钥。"她抬头看向郑灵萱,"轮回会不会是指你?
陈九说过你是最后的钥匙。"
郑灵萱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玉佩,心跳声在耳边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