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的光线随着符文流转忽明忽暗,顾修然的折扇骨在画像上"轮回之人"四字处轻轻一叩,檀木扇骨与画纸相触的脆响,像一根细针扎进郑灵萱的耳膜。
她喉间泛起腥甜——这是强行压制真气翻涌的结果,可比起体内乱窜的气劲,更让她窒息的是顾修然此刻的语气。
"并非单向?"她咬着后槽牙重复这四个字,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自穿越以来,她以为自己是掌控者,是跨越时空的猎手,可李长风与林婉儿被困的信件、祠堂里突然激活的法阵、此刻顾修然似笑非笑的侧脸,都在撕碎她的认知。"你早就知道,对吗?"她向前半步,靴跟碾过地面凸起的符文,"从我们在第一个世界相遇,从你说要帮我收服神兽,从"
"灵萱。"顾修然突然转身,折扇"唰"地收拢,扇坠上的青玉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他的眼尾仍带着惯常的狡黠,可眼底却像深潭般不见底,"你总说我是备胎,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又虚虚指向郑灵萱,"或许我们都是被圈在棋盘上的棋子?"
"当啷"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梅若雪蹲在画像前,原本攥着铜制机关拨片的手正微微抖,她身后的画像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半块拇指大的玉简正从裂缝里往下掉。
郑灵萱眼疾手快接住,指尖刚触到玉简表面,一道幽蓝的光便"呼"地窜起,在两人之间凝成模糊的影像。
是林婉儿!
她穿着医馆的素色短打,梢沾着细碎的光粒,正踮脚去够头顶的符文。
李长风站在她身侧,手中的长鞭甩得噼啪响,每抽中一道符文,那些金色纹路便扭曲着消散片刻。"灵萱姐!"林婉儿突然转头,影像里的她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在镜里!
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话音未落,她身后的符文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金蛇缠上她的手腕,李长风的鞭子"咔"地断裂,两人的身影瞬间被白光吞没。
"婉儿!"郑灵萱向前扑去,却撞在无形的光壁上。
她这才现,自己的指尖正透过影像穿过去——那根本不是实体,是某种记忆投影。
她攥紧玉简,指节泛白,"这是他们留下的?
什么时候?"
"刻在机关暗格里,应该是他们被困时用秘法治成的。"梅若雪的声音颤,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青铜探针在画像背面划动,"机关锁是西域星盘式,我上个月刚帮父亲修过类似的——"她突然顿住,探针尖停在一处凹陷的纹路前,"这里有血痕,是新的。"
秦霜不知何时走到了郑灵萱身边。
这位曾与苏无痕共赴生死的女子,此刻正盯着那团逐渐消散的蓝光,剑柄上的红穗子被她攥得皱:"不是新的血痕,是轮回镜在吞噬活人的生气。"她侧过脸,眼底浮起一层血色,"我在极北之地见过类似的光纹,那是血瞳母体的残魂在作祟。
所谓轮回镜,不过是它分裂出的七个封印之一,每个封印都在吞噬不同时空的轮回者,用来修补母体的力量。"
"所以李长风和林婉儿"郑灵萱的声音突然哽住。
她想起第一个世界的雨夜里,林婉儿举着药罐追在她身后喊"灵萱姐等等",李长风拍着胸脯说"有我在,镖局的镖车保你送到天涯海角"。
原来那些滚烫的、鲜活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过往,都成了某个上古怪物的养料?
"不止他们。"顾修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退到了祠堂门口,阴影里只看得见半张轮廓,"每个世界的关键人物都会被标记。
你以为收服的神兽为何总在关键时刻进化?
你以为遇到的反派为何总执着于抢你东西?"他轻笑一声,"因为你身上的轮回之力,是最好的催化剂。"
郑灵萱猛地转身,袖中短刃"唰"地弹出三寸。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顾修然时,刀刃却迟迟落不下去——他的领口处,一道淡金色的符文正若隐若现,和画像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你也被标记了。"这不是疑问句。
顾修然没有否认,只是抬手按在门框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处木纹里竟缓缓渗出一滴血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所以我才说,这力量并非单向。"
祠堂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啼叫。
赵九幽原本像块石头般立在角落,此刻却猛地抬头,他腰间的铁剑出嗡鸣——那是感知到危险的前兆。
唐三娘不知何时爬上了祠堂的横梁,她的追踪犬耳微微抖动,突然朝着画像方向呲牙。
"等等。"一直沉默的叶知秋突然开口,他的白须被符文的风吹得飘起来,"你们看画像的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那幅李氏先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