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舟听后果然一笑,慢慢端起药膳喝了一口。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幼时的自己。
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长安城,回到了已有几年不住人的老宅院里,同样带着甘甜和草药腥气的味道,只有生病时才能喝到。
白驹过隙,谁能想到他已许久不曾尝到这味道,竟然还能在苏城一遇。
一口气喝完,谢轻舟搁下碗,久久不见孟韵出现,他的心里无端生出一丝忧虑,遂问道:“夫人为什么还不过来?”
当着林澈的面,青幺不好意思说自家娘子不愿过来,只道:“方才婢子过来时,夫人还在庖屋收拾,一时脱不开身。”
谢轻舟不置可否,想了想还是起身,径直往屋外走去,“我过去看看。”
他倒要去瞧瞧,有什么事忙得一向伶俐的孟韵娘晕头转向,连见他一面的功夫都没有?
还是说——她在故意躲着他。
谢轻舟脚下生风似的,话音未落,屋中便已没了人影。
林澈慢悠悠起身,用看透一切的目光在青幺身上扫了一眼,嘴里哼着小曲儿,悄悄挪到了楚容的眼前。
他还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须得当面托付。
难受的是他自己
庖屋。
炉灶烟火气息还未完全消散,残留的食物甜香混杂着丝丝药味透出门扉。
听着屋内一阵阵规律的切菜声,谢轻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要见到孟韵娘的心逐渐沉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孟韵今日没有出门应约的打算,是以随意取了一件素蓝色的衣裙上身,两根带子将袖子一系,身姿利落。
盆中还放着些做药膳剩下来的菜蔬,孟韵打算一并切好,晚膳时清炒,解解年关的腻乏。
谢轻舟站在庖屋外,静静地从她身后看去,眸中仅是一道忙碌的身影——
倒真有几分像勤快的厨娘。
谢轻舟想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眉间虽有疲惫,脸上却带了三分笑意。
冬日的菜蔬难得如此水灵,手起刀落时声音脆生生的,孟韵捏捏着手里白嫩嫩的笋,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这衙署不愧是衙署,地窖都比寻常百姓的管用。
谢轻舟听她忽然出声,尾音拖着长长的愉悦,才扬起的嘴角瞬间落下。
伴随着耳畔切菜的咚咚声,谢轻舟心里涌出一丝烦躁,眼前明光高照,人间烟火,一应皆不如方才美妙。
切个菜都能高兴成这样,看来她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要去看看他。
轻风抚过竹林,飒飒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