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有个地方乡绅前来拜访,她那时正好回来,从前厅转角路过。冷不防被谢轻舟叫住,说要给她引荐一下,结果顺手就以她的名义收下对方一盒沉甸甸的礼物。
乡绅笑得挤出三层下巴,谢轻舟对他的态度也更热络,而她自己捧着一盒沉甸甸金银珠宝,故作不好意思地退下,连连唤人上茶……
此时,屋外夜色沉沉,屋内明烛高照。
为了谢轻舟行事方便,他们大部分时间仍住在衙署,听鹿院的婚房只偶尔回去住住,顺便见一见楚原老爷子。
牡丹纹样嵌螺钿篦子在孟韵手中有一下无一下地梳着,乌云般的青丝在掌中柔柔垂落。
谢轻舟不是贪财之人。
那日,她见他神情有异,对送礼之人的态度与往日一贯的冷色倨傲不符,便立即猜到是计。
只是,那只揽着她肩头的手包得紧紧,与乡绅谈话时,谢轻舟手上力道时重时轻,似搂似捏,让她背上不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又是故意的。
孟韵记得自己趁谢轻舟不注意,悄悄看了他一眼,她那时心里攒着一股劲,想伺机找出一点破绽。
可惜侧脸的谢轻舟眉峰鼻尖高耸,如秀林耸立山川,谈吐气质风流俊逸,只让人想再多看两眼。
而她自己,当晚便做了恶梦——
孟韵一度怀疑这个噩梦是天意在惩罚她,惩罚她曾多次“妄加揣测”谢轻舟。
梦中又是差点被水贼一剑杀掉的场面,谢轻舟从一旁翻身而起,压在她身上,抬手蒙住她的双眼……
梦醒,惊魂未定,身上覆压之感犹在。
想到此处,孟韵情不自禁捂上胸口,五指蜷缩着牢牢揪住衣衫,眉心拧成一团。
青幺在身后铺床,花香料熏过的被子一抖,柔柔地扑了一阵暖风,她含笑转身,却被自家娘子的神情骇了一跳。
“娘子可是有哪里不适,青幺立即去找郎君?”
“别、别去,”孟韵一听她要去找谢轻舟,一把将人拉住,解释道:“不碍事。我昨儿做了个噩梦,吓人得很,方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心中还是很怕。”
青幺见她神情认真不似有假,歇下要去叫人的念头,赶紧将孟韵扶坐到床榻,又仔细掖了掖被角。
“一个噩梦而已,娘子别怕,有青幺在,定不会叫梦里的那些妖魔鬼怪欺负了你。”
青幺放下了帐子,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烛火比划了两下,颇有大侠气势。
细腻厚重的藕荷色帐子将床榻牢牢围住,四方小巧的天地里,给人别样的安心。
听着青幺逗趣的话,孟韵哑然一笑,伸手摁了摁太阳穴,闭目应了一声“好”。
她倒是真想让这丫头见识一下梦里的妖魔鬼怪,就是不知,那时她还敢不敢充作大侠。
趁孟韵闭目养神之际,青幺认真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呼吸逐渐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青幺想起从前孟韵魇着的事,小声道:“可惜郎君不与娘子同住,不然屋内有男子的阳刚之气震慑,噩梦也就无影无踪了。”
孟韵被她嘀咕的话逗笑,睁眼瞧着她,“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