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笑里着几分嘲弄:“我已经告知了妖尊打开寂渊之境的办法,你也已经取到了魔骨,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如今还来我仙门做什麽?”
黎厌轻蔑道:“交易结束?顾掌门怕是忘了,你向我借去的浮沉珠,还未还呢。”
他侧过脸,浅蓝色瞳眸骤然凝成竖线,“还有……顾掌门从我妖域盗走的那本禁书,可是用来炼制新的魇魄丹了?”
鹿绾松了口气,她就知道,阿厌就算是妖,也是好妖。
顾衍之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妖尊管得未免太宽。衍月仙门之事,还轮不到妖族来置喙。”
“哦?”黎厌忽然冷笑,手中浮现半枚月隐花玉佩,“我还知道,你把纳兰夫人关在霜月谷,用她纳兰族的鲜血温养月隐花玉佩。”
顾长明死死蜷握手心,指尖泛白。怪不得冰室里的母亲那样虚弱,原来顾衍之日日向母亲取血,去温养什麽破玉佩!
顾衍之周身灵力骤然暴涨,玄色长袍无风翻飞,“妖尊知道这麽多又如何,仙妖不两立,你说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至少她会信我。”黎厌掌心凝聚起幽蓝色的离火,双眸微眯,“说吧,你为什麽要在安置她神躯的冰棺里设下咒印?”
“原来你去过冰室。我真是小瞧了你,修为竟恢复得这样快,到底是妖邪之物!”
鹿绾再透着缝隙看出去,两道身影已缠斗起来。汹涌的气浪震得窗棂咯咯作响,木屑翻飞,妖力中隐隐透着几缕魔气。
临月忽然在鹿绾耳边低语:“你家黎厌是故意被发现的,他不想让顾衍之找到你。”
鹿绾的视线定定落在那道鸦青色身影上,心间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明明可以直接揭穿顾衍之,却偏要选择最冒险的方式,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藏在这里?
“趁他们忙于打斗,我们悄悄溜出去。”临月护着他们向门边挪,飞溅的灵力撞开匣子,她忽然瞥见匣中的半枚月隐花玉佩。
“花开不见月,月现花已谢。”临月低喃着,“这不是……我死遁那天碎了的那块玉佩吗?”
顾衍之的视线落到门边,黎厌故意露出破绽,被顾衍之的剑气扫中肩头,鸦青色衣袍瞬间洇开一片血色。他踉跄着後退几步,恰好挡在门前。
“妖尊也不过如此。”顾衍之收剑而立,冷声道:“把那半块玉佩,还给我。”
黎厌捂着伤口低笑,指尖抹过唇角的血迹:“顾掌门先回答我的问题,那咒印到底是什麽?”
“无可奉告。”
“既如此,本尊便不久留了。”说罢,化作一缕青烟破窗而去。
顾衍之没追上去,而是走到那幅水墨画前,打开暗格,隔空取过那个檀木匣子,瞬间捏得粉碎,咬牙切齿道:“长明啊,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望着掌心的木屑许久,缓缓擡眼,看向窗外的悬月,眼底似有思念,又带着浓烈的偏执。
“临月,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为什麽两百年了,你仍旧没有回来。”
他将举起执壶灌入向口中灌满酒,苍凉一笑,“罢了,你不回来,我就亲自去找你,我们终究是会再见的。”
真正的月隐花玉佩岂会让他们轻易盗走,他一直都好好地带在身上呢,就好像两百年前临月陪在自己身边。
三人头也不回地往霜月谷冰室跑,跑了很久才停下。
“他没有追上来?”顾长明低声问。
“好像是的。”鹿绾扶着双膝大口喘着气,这副神躯一直躺在冰棺里,身体不是一般的差,跑几步就累得不行。
“临月尊者,您可曾见过那半块玉佩?由血温养玉佩,有何用途?”
她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鹿绾唤了几声她才听见,“那玉佩啊……是我的。至于用血温养玉佩,我也从未听过这样的事。”
“我们先去冰室探一探吧,有机会的话把纳兰溪救出来。”
霜月谷的寒气比往日更甚,石阶上结着薄冰,踩在上面有些滑,只能放慢速度,小心行走。鹿绾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寒意仍在疯狂地顺着毛孔往里钻,眉心的莲纹又开始发烫。
“冰室的结界被人破坏过。”
顾长明指尖凝起灵力,在结界的薄冰上轻叩,光晕荡开时,冰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但好像还有一层咒术。”
“试试这个,我当年的东西。”临月化出一支莹白的玉簪,甩向那层符文,刹那间,符文一圈圈黯淡下去,露出仅容单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接连走进去,入目便瞧见冰室中央放着的霜色冰棺,显然是用来放置神躯的那一副。棺外暗红色的咒印密布,鹿绾略微靠近,心口就泛起一阵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