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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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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長走到門口,回頭瞟了一眼齊大庸,滿意地走了。

所長深諳齊大庸的脾氣,你給他派活兒,他永遠沒有痛快答應的時候,但又永遠都會完成得很漂亮,你不用順著他,他也不喜歡順著他的人。所以,所長每次給他佈置任務,多餘的話一概不說,就把報案或者立案記錄往他桌上一放,齊大庸不會問你任何問題,他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今天的任務,所長不敢保證齊大庸應承下來。

2

“你媳婦嫌你不回家就和你吵架?她不就才嫁給你兩個月嗎?要是像我媳婦那樣,自打嫁了人就和守空房差不多,她還當不當你媳婦?”

重案隊隊長劉保國正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訓斥他的一個年輕隊員,“我結婚二十年了,我媳婦和我吵了二十年的架了,有轍嗎?沒轍!這是警察的家常便飯!告訴你媳婦,今天晚上還回不去!”

年輕隊員垂頭喪氣地走了。

這些日子,劉保國像熱鍋上的螞蟻。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壓發案、壓發案,年年壓發案,案子年年多。今年更邪乎,往年春節期間都是低發案期,今年可好,春節這一個月裡就連著發了兩起命案,還不算工商分行四十萬美元被盜案,全隊兄弟連春節都沒過成。

這不,又接到一個疑似被害的報案,一個叫喬納納的少女在深夜回家的路上失蹤了。他已經連著兩個月沒完成破案指標,被亮了紅燈。

自從實行網路化管理後,公安局網站上的“破案統計標兵榜”就時刻牽動著劉保國的神經。發明這個程式的人說,這是“機器管人,機器幫人”。

每月的月底和月初是標兵榜公開統計的時候,超額完成當月破案指標的,就是良好級,被亮綠燈。

完成當月破案指標的,是平穩級,被亮黃燈。沒完成當月破案指標的,是警示級,被亮紅燈。亮了紅燈,就要加倍破案了,一直到紅燈被黃燈或者綠燈替代為止。紅燈連續亮三個月,主要領導就得被免職。

據說,破案指標都是按照資料常量合理計算出來的。合理不合理,只有被指標指使得胡說八道的人才清楚。

上邊有政策,下邊有對策,有的單位就把不能馬上甄別的案件隱瞞下來,比如說發現一具死屍,不能立即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就暫時按自殺上報,減少命案的壓力,因為命案不破不行。不少完不成指標的單位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這樣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這樣做的直接好處就是發案數下降了,大家都不用累得吐血了。

喬納納失蹤前,和同班同學寧靜在一起談心。這是班主任交給喬納納的任務,因為喬納納是班長。寧靜一向品學兼優,可最近以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變化很大,人在課堂上坐著,瞪著一雙大眼睛好像在聽講,腦子卻不知飛到哪兒去了,提問她,她愣頭愣腦的什麼也回答不上來,學習成績急轉直下。

班主任曾把寧靜叫了去,問她這段時間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兒了?寧靜搖頭說沒有。再問,還是搖頭。班主任就讓喬納納和寧靜談心,喬納納和寧靜平素裡很要好,兩家住得很近,上學一起去,放學一起回來。

晚上吃了飯,寫完作業,喬納納到寧靜家裡去找她。本想在寧靜的房間裡談心,可是,寧靜非要出去。於是,小姐妹倆就手拉手去了附近的少年宮足球場,那裡寬闊,人少,安靜,以前她倆也喜歡到那兒去玩兒。

喬納納沒能從寧靜嘴裡得到答案,也就不再追問,因為除了學習成績下滑外,喬納納沒覺得寧靜有什麼變化,兩人還和以前一樣,在一起有少女間說不完的話。等她們覺得該回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兩人趕忙各自回了家。寧靜安然無恙,喬納納卻神秘失蹤了。

喬納納的父母等不到女兒回家,跑去問寧靜。寧靜說她和喬納納分手後就各自回家了。喬納納的父母慌了,四處尋找,找到天亮,也沒見女兒的影子。

喬納納的父母報案後,派出所就調集人調查尋找,大小單位、門市部、餐館、歌廳、髮廊、空樓、空房、建築工地、地下管道等地都找遍了。派出所還發動全地區的人一起找,喬納納的學校更是傾巢出動。

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喬納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3

直覺告訴劉保國,喬納納失蹤是個不祥的前奏,現在是找不到,一旦找到了,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又是一宗命案,劉保國手上還壓著兩起命案沒破呢,如果加上這起,下個月肯定還被亮紅燈,連續三次亮紅燈,他這個隊長就得給免職。

不當這個勞神費力的隊長算不得什麼,連續熬了一個多月,弟兄們都累得不行了,還是給亮了紅燈,冤得慌。都說天公疼憨人,才不是呢!劉保國熬夜熬得血壓升高,他的兩個副隊長也累得爬不起來了,跑到醫院去“住院”了,案子該沒眉目還是沒眉目。

“住院”是重案隊的一種自我強制的休息方法,想在家裡休息?根本沒門,手機能打爆了你,急了,警車直接開到你家門口接你去了。

住到醫院裡就不同了,吊瓶打著,氧氣吸著,警車來了,護士就給擋駕了。

不用擔心到了醫院人家不收你住院,一檢查,百分之百有病,而且還不止一種病,警察還不都是這樣?看著一個壯小夥子,一檢查,渾身的零部件都是毛病。

所以,重案隊只要誰一說“住院”,就知道他又撐不住了。

“住院”也不能常住,少則半天,多則三天,輸著液,踏踏實實睡上一覺,緩解一下壓力就得回去接著忙活去。

劉保國仔細研究材料。從訪問寧靜的記錄看,兩人發覺很晚了後,急忙手拉手往回跑,到了分手的時候,就各自回家了。寧靜回家後就睡了,喬納納失蹤的事兒,她是第二天到學校才聽說的。

憑經驗,劉保國看出寧靜的話裡有假,喬納納的媽媽天沒亮就去找寧靜問緣由,寧靜怎麼會到了學校才知道喬納納失蹤了呢?如果單從報案材料看,可以往走失案上靠,可是……

劉保國正琢磨著,派出所所長來了。劉保國問所長:“你覺得寧靜的話都說完了嗎?”

派出所所長說:“問了好幾遍,她都這樣說。她的媽媽屈麗茹也這麼說。屈麗茹說,喬納納的媽媽上她家去問情況,女兒寧靜剛睡下,她沒驚動女兒。”

“那也不對呀!人家女兒丟了,那麼大的事兒,屈麗茹怎麼能不叫醒寧靜問問清楚?”劉保國說。

“我也是這麼對屈麗茹說的,她說誰會往壞處想呢?還以為喬納納過一會兒就回家了呢。問了好幾遍,都這麼回答。”所長說。

沉默了一會兒,劉保國問:“如果暫時按‘走失’統計,不按‘疑似被害’上報怎麼樣?”

派出所所長遲疑了一下問:“這合適嗎?”

劉保國說:“是不太合適。”

派出所所長說:“如果你願意這樣,我也沒意見。”

劉保國被“破案統計標兵榜”逼得走投無路,所長也正被“三項指標”搞得焦頭爛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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