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宋玉最終鼓起見武則天的勇氣去了承歡殿，無論武則天對於自己的做法是否贊同，是否想寶貝女兒參與宮廷爭鬥。不爭取又哪裡知道？

“娘。”宋玉步進寢殿時，武則天才午睡了起來，上官婉兒特地留在了外頭收拾書案，只讓她一人進內好與武則天單獨談話。

“病了些日子也不見你來，今日可好些了？”武則天正在梳妝，見她入內，含笑問道，宮人拿了簪釵比劃，武則天左右照照銅鏡，微微皺眉時，宮人便又換過一個。

宋玉垂著手走近她道“女兒來看您，武二表兄的事女兒都聽說了。”

武則天聽她這麼恭敬有禮，側頭看了看她，笑道“越來越有儀範兒了，不錯。”頓了一頓又道“承馨之死的事你操心不來，下獄的一個是你表兄，一個是你嫂嫂，都是家人，但在法典面前，該怎樣，就怎樣。”

“娘，我就是擔心您，來看看您。”宋玉有點敢說不敢說的樣子，垂了垂頭，悶聲不出氣。

見她這副扭捏，武則天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揮退了伺候的宮人，“定是婉兒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宋玉急忙抬頭辯解，怕她猜到了自己的來的目的錯怪是因婉兒告訴了自己。

武則天挑唇一笑，轉身拉過她坐到自己身邊，愛憐摸了摸她的臉頰道“沒有就沒有，一提到婉兒，你就緊張成這樣，喜歡她啊？”

難道還能說不喜歡？宋玉只好點點頭，又扯住她的袖子道“娘，是我自己瞎想的。娘，你是不是很為難？”這話宋玉也純屬試探，也方便之後該如何提議。

武則天輕笑道“你又知道什麼了？”

宋玉抿了抿嘴，故意不敢答話，武則天笑言道“有什麼想法就說，別賣關子。”

得她玩笑，宋玉也隨之鬆了口氣，撒嬌似的捱過去挽住她的胳膊道“娘，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讓武二表兄脫罪。”

武則天一愕，大約猜到她是有什麼想法，卻沒料到竟會直接幫武三思，還以為她至多也就提議如何可以置身事外的法子，不由大是奇怪的道“你們玩的好是一回事，可此案不是平日裡的玩鬧，你二表兄或是嫂嫂都得有一個出來承擔，不然承馨就死得太冤枉了。”

“不是，娘，我的意思是我能讓二表兄脫罪，您就可以不必在朝堂上受制服了。”宋玉搖搖頭，堅決的說著，心中卻是忐忑不安，生怕惹得武則天對自己產生別樣的看法。

武則天眼眉一跳，不禁上下重新打量起她，次覺自己的寶貝閨女真是叫人刮目相看，轉念一想，她卻故作失笑搖頭道“太平，朝堂上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宋玉並不傻，立即讀懂她的試探之意，站了起來，端端正正的說道“兒臣知道，兒臣看過許多的奏章，知道朝堂上正在生何事，我也以此而詢問過婉兒您的狀況。娘，那些勳貴是在借承馨姐姐之死給您施壓，我不是幫武三思，而是為了您。”

武則天聽她自稱換了又換，“兒臣”這個詞卻是最為端嚴的，臉色一變，仰起頭從上往下看遍她全身，不由伸手拉住她的小手來道“跟娘說，你還懂了些什麼？”

聽了這句，宋玉心情大定，知道武則天對自己有了士別三日的看待，信心倍增地道“娘，您的建言十二事不僅籠絡了勳貴舊臣，卻也提拔了外流官升遷的資本，可內流官，尤其是勳貴舊臣對您的建議並不上心。他們害怕您把持朝政，出現更多北門學士來分了他們的權，現在就是他們反擊您的機會。”說到這裡，宋玉停了一停，察言觀色見武則天目露驚色和有在細聽，於是繼續緩緩說道“二表兄是您的人，勳貴舊臣就是在借打壓他來反擊您，若二表兄被定了罪，那麼娘你的威望就會大跌，勢力受損。兒臣只是想到了婉兒，若如今的二表兄換成了婉兒，就是同樣的道理。”

“內流官、外流官……哪裡學來的？”武則天聽罷大為驚震，想不到自己女兒竟這般有出息，心裡是欣慰萬狀，也許望女成鳳是每個做母親的心願，這女兒真是個人中龍鳳的苗子。

“我閒暇時便會在昭文館看些律書和雜書，聽博士們閒聊到的。”宋玉也沒說假話，她的確是有看過更多此類書籍，比前世更加賣力用功。

武則天雙目大亮，拉著她的手拍了又拍，老懷大慰的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連說了三個“好！”字。

“娘，我說錯了嗎？”宋玉明知沒有，卻故意乖巧的詢問。

“沒有！”武則天篤力的說道，起身走向殿中，踱步道“太平，你如何讓三思脫罪？”

武則天的問，讓宋玉更增信心，跟在她身後道“聽婉兒說您特命狄仁傑插手辦案，若他能另闢奇徑，去調查離心草的來源，想必能證明二表兄根本就沒資格可以獲得離心草，那麼二表兄便沒有了投毒的直接證據。”

武則天轉過身來，衝她微微挑眉，敢情聰明的乖女兒是已然猜到了自己能讓那狄仁傑從大理寺拿不到證據。宋玉的提議與她所想不謀而合，不禁愈得覺得女兒將來是可以幫助自己的。她摸了摸宋玉的頭，順勢摟過她道“太平，你的想法很好，不過朝堂兇險，很多東西你還並不能理解熟練，眼下此事就交給孃親自己去解決，你不必替娘擔憂。你的孝心，娘記下了，娘難得有你這麼個知心知意的女兒，好好努力學習，不可荒廢了，知道嗎？”

“嗯，女兒知道了。”宋玉聞言心中大喜，面上卻乖乖巧巧的點頭受教。她已知自己得到了武則天的認可，在她眼裡，自己不再只是單純的一個小公主，沒長大的孩子。

“太平，娘問你個事兒。”就在宋玉準備告退去尋婉兒時，武則天忽然又喚住了她，別有用意的問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婉兒？”

“嗯？”宋玉臉色微微一變，心頭狂跳數下，“是啊，我當婉兒是最好的姐妹呢。”

“唔……”武則天思索著上官婉兒兩次求懇自己的事來，看著眼前的小女兒，心想著她若只是將婉兒當作好朋友的話，那便就由得她們去好了，若不是，她倒也有些猶豫不決，婉兒是不能放的，可要傷了女兒的心也並不妥。

宋玉心中打了個突兀，不知她在想什麼，心裡暗叫“糟糕”，自己可是萬萬不能承認對婉兒的喜歡非比尋常，把腦袋探過去查探她的臉色問道；“娘，你怎麼了？”

“太平，你也不小了，想不想找個如意郎君啊？”武則天閃閃雙目看住她，想要探究她的反應。

宋玉暗自駭然，意識到自己可不能答錯了話，暗自一咬牙，立馬伸臂就環住武則天，埋在她懷裡嬌聲嬌氣地道“娘——！瞧你說的，我才不要離開你呢，你說過要我多留在你身邊幾年，我還不想嫁人，不想出宮。”她又抬起頭來，嘟著嘴不滿狀道“還有呢，就算要嫁人，那駙馬也得我自個兒來挑，我才不要鴻臚寺幫我去選。”

武則天聽她說著，嘴角漸漸彎起弧度，心裡是已下了定論，可惜卻是以為女兒對上官婉兒的感情只是簡單。又聽她說不要鴻臚寺插手，不禁失笑輕拍她臉頰道“好好好，駙馬你自己挑，你自己挑~”

宋玉鬆了口大氣，仍是環住她道“娘，女兒不捨得你，想留在宮裡陪著你。”

武則天最疼的便是這小女兒，也正因女兒對她一直依賴孝順，此刻聽她自肺腑之言，眼眶不禁溼潤，摟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恩，待你再大些，想更自由了，就跟娘說，好吧？”

“嗯！”武則天對自己是真心疼愛，寵溺得像自己是天上好容易才摘下來的星星，宋玉熱淚盈眶，就如找到了久違的母愛，戀戀難捨。

***

自宋玉向武則天提議後不久，也不知武則天使了什麼法，許是大理寺也有親她的臣官，總之狄仁傑沒能得到比大理寺更多的線索和證據，最終果然是另闢巧徑，逆向查案。

離心草此等珍貴無匹的藥材，龜茲國三十年只進貢了二十罐，其中十罐存放於內廷內侍省府庫，四罐在李治處，兩罐賜給了李賢，另兩罐分別賜給了李顯和李旦。

而李治處的離心草通常是武則天取用，取用不多，李顯和李旦的卻是原封不動。最終查到府庫丟失一罐，而搜尋東宮時，其庫房卻也不見了一罐。即便查到的不定真假，但狄仁傑確實有其過人的本領，不單在阻礙重重中採取了逆向查案，且將所有涉案人等全體下下獄，分別審問。

不幾日，便有了兩條線索，一是內侍省府庫遭宮人竊取，而偷取宮人在太液池打撈上了屍體。二是東宮失的一罐卻是被東宮戶奴趙道生私取。

兩個疑點一是殺人滅口，二是趙道生護主。

但無論是哪一點，擁護天后的大臣紛紛藉機造勢，第二個疑點更為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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