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弩队的扩编,在阿花的雷厉风行和胃城人求生的本能驱动下,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效率开始了。
简陋的靶场很快在避风的岩壁下设立,拉弦的“嘎吱”声、弩箭脱靶的“哆哆”声、阿花的咆哮和胃城人咬牙的闷哼,成了营地休整期最喧嚣的背景音。
子辉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灰影——那头年轻的巨狼领,正带着它的小队成员,安静地趴在离人群稍远的一块巨大焦岩旁休憩。
它们身上青灰色的鳞甲在幽光下流转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偶尔有细微的电弧在毛尖端跳跃一下,旋即隐没。
经历了雷胃的雷电强化,它们的气息更加沉凝凶悍,对普通族人的威慑力也更强。
大黑则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岳,卧在子辉不远处,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幽绿的兽瞳半眯着,似乎在假寐。
但子辉知道,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感知。
它体表残留的雷电气息最为内敛,也最为恐怖,如同沉睡的火山。
子辉走到灰影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它冰凉坚韧的脖颈鳞片上。
灰影巨大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看到是子辉,喉咙里出一声低沉温顺的“咕噜”声,巨大的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地面。
“干得好,灰影。”子辉低声道,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狼石之力,混合着安抚的意念传递过去:
“我们需要更多伙伴,像你们一样强大的伙伴。这附近,有你的同族吗?被吓跑的,躲起来的?”
灰影似乎听懂了。
它抬起头,巨大的鼻翼翕动着,深深吸了几口气,幽绿的兽瞳望向天柱阴影深处那些嶙峋的怪石和深邃的岩缝方向。
片刻,它喉咙里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呜咽,带着某种召唤和指引的意味。
“大黑,”子辉看向另一边的狼王,“你陪灰影走一趟。找到它们,带回来。记住,能带活的,尽量带活的。让它们……看看灰影现在的样子。”
大黑缓缓站起身,庞大的身躯舒展,带起一股无声的气流。
它走到灰影身边,巨大的头颅与年轻的狼领轻轻碰了一下,喉咙里出一声简短的、充满威严的低吼,仿佛在传递命令。
灰影立刻站起身,低吼一声回应。
两头体型最为庞大、气息也最为恐怖的巨狼,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冲入了天柱根部那迷宫般的巨大乱石堆和深邃岩缝之中,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时间,营地的喧嚣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一边是阿花那边热火朝天的“弩手成营”。胃城遗民的表现出乎意料。
或许是长期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生的经历,让他们具备了极强的适应力和学习能力。
虽然力量普遍不足,但很多人眼神专注,手稳得惊人,对机械结构的理解似乎有种天生的敏锐。
一个叫“木梭”的干瘦老头,曾是胃城修理地底引水机关的匠人,竟然在短短半天内,摸索出了调整弩机卡榫松紧来适应不同臂力的窍门。
这样以来,大大减少了新手因用力过猛而损坏弩机或伤到自己的情况,连阿花看他的眼神都少了几分嫌弃,多了点惊讶。
另一边,则是一场沉默而高效的“巨狼收编行动”。
每当大黑和灰影的身影从某个岩缝或巨石后现身,它们身后总会跟着几头体型稍小、眼神惊惶不安的岩甲巨狼。
这些巨狼显然是被雷胃那场惊天爆炸和领陨落吓破了胆,躲藏了起来。
此刻被两头散着恐怖威压、尤其是大黑那如同实质般的狼王气息和灰影身上明显强大了许多的同源气息所慑,又被驱赶着来到营地边缘。
看到那些被拴在岩柱上、已经初步接受了人类“伙伴”、正分食着噬雷蜥肉块的同类时,它们的恐惧中又夹杂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
空气中弥漫着噬雷蜥血肉那焦香中带着奇异能量波动的气息,这对巨狼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时,子辉便会亲自上前。
他手中握着锋利的骨匕,在掌心或手腕熟练地划开一道小口。鲜红的血液涌出,带着他独有的、融合了狼石气息和深渊红藻力量的奇异味道。
他并不急于靠近,只是将滴血的手伸向那些新来的、躁动不安的巨狼。
饥饿、对强大同类的敬畏、对那奇异血液本能的渴望,以及子辉身上那若有若无、却令它们灵魂深处感到压抑和一丝亲近的狼石之力……
多重因素交织之下,大部分巨狼在挣扎片刻后,都会屈服于本能,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粗糙巨大的舌头,舔舐子辉掌心那微不足道的血渍。
每一次舔舐,都像签订一份无形的契约。野性在温热的血液和狼石之力的双重安抚下暂时蛰伏,一种模糊的、基于食物和力量依赖的联系悄然建立。
紧接着,就会有胃城遗民中的年轻人,在阿花指定的几个老练战士保护下,心惊胆战又强作镇定地走上前。
他们手里捧着大块的、特意留下的噬雷蜥肉块,学着子辉之前教导的样子,伸出手,掌心朝上,让刚刚舔过子辉血液的巨狼嗅闻,然后将肉块放在它们面前。
整个过程,大黑和灰影就静静矗立在一旁。
大黑如同冰冷的仲裁者,幽绿的目光扫视全场,任何一头巨狼稍有异动,喉咙里滚动的低沉咆哮便是最严厉的警告。
灰影则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它身上流转的雷电力量和强健的体魄,无声地昭示着“服从”与“跟随”可能带来的强大未来。
在这种“以狼制狼”、以血为引、以食为饵的高压与利诱并行的策略下,被收编的巨狼数量以惊人的度增加着。
营地边缘,临时用粗大兽筋绳圈出的“狼圈”范围不断扩大。
新来的巨狼被拴在岩石上,由专门的战士小队负责投喂、安抚和初步的接触训练。低沉的狼嚎、新狼不安的躁动、战士们的呵斥和引导声混杂在一起。
短短几天时间,狼骑兵的数量竟从数十骑,暴增到了三百余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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