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姬清和陆景深的不远处,有一对母女靠坐在树下,小孩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娘……我饿……”
身上早就什么?都不剩了,面?黄肌瘦的女子只能抱着她,悲戚戚地说话?:“囡囡别哭,省点?力气,等天亮了娘去给你挖草根吃。”
但其实草根都几乎挖秃了,女子这么?说也只是暂时安抚孩子罢了。
那小孩看起来跟季榛榛差不多大,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显得眼睛大得有些骇人。
姬清不忍再看,转过脸去。
“清清……”陆景深揽住他的肩头。
姬清沉声道?:“我明白,若是救一个,立刻会有一群难民?扑过来,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都是大延的百姓,叫陆一他们如何动手。”
道?理都明白,可是……姬清埋首在陆景深胸口,闷声道?:“她跟榛榛差不多大,我于心不忍……”
“再忍一忍,明日我们进宣州城,开仓施粥,都会好的……”
透了一会儿气,陆景深拉着姬清坐上马车。
周围又聚集过来不少难民?,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看着那几匹马眼睛都冒绿光。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拿着武器站出来,挡住了去路,吼道?:“把吃食和银钱都交出来!马匹留下!”
这群人一看就不凡,肯定有银钱和吃食,就算没有,这样健硕的马匹宰杀了也能吃好几顿,难民?们自发站起来,朝着姬清等人渐渐围了上来,但没敢靠得太近,都还在观望。
陆一等八名暗卫齐刷刷地抽出雪亮的长剑,冷喝一声,“滚开!靠近者?杀无赦!”
为首的男人眉骨上斜着一道?刀疤,将横眉尾部削断,平添了几分凶煞之气。此人扛着一把长刀,身后跟着一群人,看上去都体魄壮硕,与先前蹲在道?路两旁的,那些面?黄肌瘦、呆滞木讷的难民?明显不同。
周围的难民?对他们也隐隐有些畏惧。
“不用怕,咱们人多!”面?带刀疤的男人大声煽动,“若是把这些人放走了,咱们又有多少人会饿死?”
其他难民?围在附近,少说也有几百人,听到这些话?,有的捡起地上的石头,有的拿起棍棒、树枝,露出凶狠的表情,却没敢冲上来,毕竟那八个围着马车的黑衣人一看就不好惹,给人的感觉煞气很重?。
“陆一。”陆景深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拿刀的几个匪寇都杀了。”
几乎在陆景深声音落下的同时,刀疤男和十几名同伙猛然扑向马车。
八名暗卫悍然出剑,刀剑交错,血溅黄土,没等那些难民?回过神来,一众匪寇已经全?部被诛杀。
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一众难民?,有的甚至丢掉石头树枝退远了。
陆一等四人守着马车,其他四人手脚麻利的处理掉了十几个匪寇的尸体。
马车里?,姬清看了一眼,蹙眉道?:“匪众如此猖獗,这位刺史?剿匪的功绩只怕参了水分。”
有了这番震慑,暂时无人再敢靠近马车。
月落星稀,四野一片静谧。
暗沉沉的树林里?,突然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囡囡——你怎么?了啊……”
姬清原本就忧心灾民?,睡得不踏实,听到声音立刻被惊醒,从陆景深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那孩子有危险,我下去看看。”
小女孩很不好,呕吐不断,已经不省人事。
姬清连忙搭在她的手腕上探查情况,他身后贴身站着陆三,陆景深也下了马车朝这边走过来。
小孩脾胃虚弱,吃了太多消化不了的东西,情况很危机。姬清顾不上说话?,连忙拿出药箱,施针救治。
随着姬清的治疗,小孩扭曲的脸色渐渐平缓,那吓傻了的女子泪眼婆娑的连连道?谢。
给孩子喂过药之后,姬清直起身子松了口气,对女子道?:“孩子脾胃虚弱,树皮草根这些东西不能再吃了。”
女子哭的绝望,喃喃自语:“都不能吃,囡囡吃什么?啊!”
“婶子别急,明日宣州城会施粥。”姬清作出保证。
女子露寓出惊喜的表情,连连磕头。
姬清扶起她,又问?道?:“你们是从虔州逃难来的吗?虔州现在如何了?”
女子脸色一变,连连摇头,“草民?不是虔州来的,多谢公子。”
眼看女子不愿意再多说,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姬清走到陆景深面?前,说道?:“宣州城外全?是难民?,进城很困难对不对?”
陆景深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十里?地范围太大,如果不想踩着难民?,就没有借力点?,城墙攀爬不易,我本来考虑,自己施展轻功进去,然后找刺史?出来开城门迎接你。”
姬清道?:“但城外的难民?不解决,始终不行,进城时候冲突在所?难免。”
陆景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你有何好办法?”
姬清道?:“这里?离寿州不远,寿州驻军陈淮是外祖父的旧部,我这就休书一封,盖上印鉴,让暗卫拿去寿州军营借三十顶军帐,一顶军帐可睡六十人,让难民?再挤一挤睡到九十甚至一百人,就可以解决差不多三千人的住宿问?题,用以安置城外那些流民?。”
陆景深也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事不宜迟,姬清立刻写好了信,让陆三以最快速度去了。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妇人搀扶着一位头发灰白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她们看到了先前姬清救治孩子那一幕。
因为有黑衣人护着,她们不敢靠得太近,远远跪在地上,哀求道?:“神医,俺娘腹痛足足三日了,求求您出手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