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人各个都得忠心可靠稳重。她带去什么人你不用插手,你只管把她的嫁妆点了,觉得缺什么少什么或有违礼的地方,先报给我。”
王宜和立刻应下。
贾母又道:“也不必太忙,离元春出门子最少还得两三个月,我看了日子,这几个月只有三月二十八、四月十六、五月十九算好日子,纵北静王妃心急,最早也是三月二十八,咱们时间富余着。”
今日是正月十七,这两日才吃完各家年酒,过了元宵歇下。王宜和听贾母连日子都看了,心内感慨贾母对贾元春的上心,把才刚被斥责积在心里的郁郁之气略去了些。
说完了事,贾母欲让王宜和回去,想到她这老二媳妇一贯的脾气,还是多嘱咐了两句:“我今儿说的话你可得记在心里,千万对秦氏好些。秦氏一直好好的过得好,就说明咱们家是有德之家,珠儿是记恩的人。秦氏不论模样儿、性格儿、行事哪儿有值得挑的?你心里弃嫌秦氏出身低我也理解,我告诉你一句:你只管想着对秦氏好一分,珠儿和元春也能沾光一分就是了。”
听得这句,王宜和觉得茅塞顿开,也能说服自己不挑剔秦氏了,忙行礼:“多谢老太太教导!”
贾母点头,命:“天不早了,你回去罢。珠儿身子开始好转,我哪日和你嫂子还有瑚儿商议,先指一处院子出来,等珠儿好了挪出来住。你们那院子说来
倒算宽敞,但珠儿已成婚,确实不好再和爹娘住一起了。”
王宜和又忙谢道:“多谢老太太想着!”
她待要退出去,终究没忍住问:“老太太,说来宝玉今年就满三周岁了,我想着,珠儿就是三四岁上开蒙,宝玉是不是也……”
贾母颔首道:“你这话说得才是,你要为了孩子们好,往后多想想这些正事,少弄那些歪门邪道的。这事你交给我吧,我去和瑚儿商议。”
王宜和这才又行了礼,恭敬退出荣庆堂,在廊下裹紧斗篷,到二门处上轿,被婆子们抬着一径往东院回去。
她回到东院正是亥初(晚上九点),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辰。
一路都在想贾母的话,王宜和在东院角门处下了轿,扶着丫头们的手先来贾珠院子,看三间正房都点着灯,卧房窗子里隐约有一个人影儿,正低着头做针线。
秦氏确实是温婉贤淑,除了出身低些之外,让她挑不出来不是。
王宜和放缓脚步,沿着廊下走到堂屋门口,丫头们打帘子轻声开门,她弯腰进去,堂屋里守着的人皆起来行礼,但并不问好。
摆手叫人都起来,王宜和问:“大爷睡着呢?”
被问的是贾元春暂借给秦可卿使的李嬷嬷,她恭敬回道:“大爷是离戌初还有半刻醒的,奶奶带着我们服侍大爷吃饭吃药,大爷这回醒的时间不如上午那回长,半个时辰就睡下了。”
王宜和道:“半个时辰也不
短了,加起来今日可有一个半时辰呢。你们奶奶在屋里?”
李嬷嬷道:“奶奶一直守着大爷呢。”
王宜和迈步过去,自然有人给她开门,秦可卿听得动静,忙放下针线过来迎。
看过贾珠,挽住秦可卿的手坐了,王宜和笑问她:“今儿辛苦你一个人守着,可累不累?”
头一次听得王宜和这般关心的话,秦可卿受宠若惊,忙说:“多谢太太关心,服侍大爷是我该当的,看大爷一日比一日好了,我心里高兴,不觉得累。”
这话说得王宜和心里熨帖,她把秦可卿拉到身边坐了,笑道:“才刚老太太和我说,打算给你和珠儿收拾出一处院子,等珠儿好了给你们住。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
秦可卿想了一回,道:“我初来乍到,人又年轻,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也怕说得不好,不合大爷的心意,再耽误了大爷往后读书。我来这里几个月了,都是太太带着我过日子,我还是一切都听太太的。”
王宜和心下满意,又和她说:“既这样,你只管说想住什么样的院子。”
秦可卿犹豫一会儿,道:“若从我私心里想,倒想住得离太太近些,好方便来太太身边孝顺。”
王宜和越听秦可卿说话越喜欢,笑道:“我也想让你们离我近些,珠儿病了这许久,纵一日好了我也不放心。”
秦可卿说:“大爷吉人天相,经了这一回,往后必然都是顺顺当当的
。”
王宜和摩挲着秦可卿的手,点头叹道:“若真和你说得一样就好了。”
天已晚了,王宜和从清晨睁眼忙到现在,还受了贾母一通斥责,早觉得疲累,看贾珠这里处处都是妥帖的,便起身要回自己屋子,秦可卿也起来相送。
沿着游廊行到西厢房旁边,王宜和看秦可卿卧房东厢房只有几点烛光,并不亮堂,便问:“怎么不给你们奶奶预备着歇息了?”
李嬷嬷见是机会,忙回:“奶奶这些日子都在大爷身边守到将近三更天,现在离奶奶往常歇下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所以才没预备。”
王宜和住了脚,看着低头不言语的秦可卿,心内颇为复杂。
她问:“你还小,这么天天熬着,身子熬坏了怎么办?听我的话,从今日起等我走了你就回屋子歇着。珠儿那里有人,怎么非要你做主子奶奶的守着?”
秦可卿忍着泪意道:“我只是想看大爷早日好起来,不是有意让太太担心的。”
王宜和叹道:“你这孩子心也太实太傻了。”
立在原地想了想,王宜和道:“今儿我去看着你睡,走,咱们往你屋里去。”
秦可卿慌忙要推辞,王宜和拉着她就走。
李嬷嬷钱嬷嬷银屏锦屏四个眼神儿飞了一回,银屏锦屏往前头去开门点灯收拾屋子,李嬷嬷前嬷嬷领着人围随过去。
等王宜和秦可卿到东厢房时,银屏锦屏两个已把蜡烛都点上,屋里还算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