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能继续这样了。”贾琏松开贾瑚衣袖,坐直仰头看着贾瑚,“没有男子会高兴他的妻子与别的男子青梅竹马,感情厚密。就算将来不是昀表兄,也还会有别人。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耽误了凤妹妹。”
“你心里不后悔就好。”贾瑚忽然发觉,这个他从襁褓里带大的孩子长大了。
像个男人了。
“大哥,我不后悔。”贾琏眼中含着泪光
,“为了凤妹妹一生顺遂,我不后悔。”
看贾琏这样,贾瑚心内泛起不忍。
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
若他能这几年成功离了荣国府自立门户……
但机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过了半刻,贾瑚亲手替贾琏擦干眼泪,把他送到院门。
他脱了外头大衣裳在院子里打拳,发间蒸腾冒出热气,直到三更方歇。
*
今夜荣国府不是只有贾瑚贾琏温修昀三人心内有事。
东院里,王宜和领着秦可卿到了她的屋子——就在贾珠院的东厢房——带她安置了,又往正房看一回贾珠,不往她自己屋子回去,而是往前院贾政书房行去。
嫡长子成婚的大喜日子,贾政本应给嫡妻面子往正院里歇。
但这一整日,贾政看遍了族中众人对贾珠秦氏的可怜,心里烦躁怎么也压不下去。
贾珠重病,又是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和王宜和生出不快,送走宾客,索性就在书房歇下。
梳洗更衣,换了家常衣裳,贾政披着一件衣裳捧书在榻上坐了,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退了李家婚事,专找一家给珠儿冲喜,冲了喜珠儿就能好吗?
若珠儿还是不好,岂不是白办了这事?
分明御医去年说珠儿的病好好将养,能养回八分,怎么一年多过去了,珠儿分毫未见好?
真是他催逼珠儿太过?
可将近一年了,他半句催促珠儿赶紧好了上进的话都再没提过。
难道真是瑚小子说的,是因他这些年
一味催逼珠儿苦读,让珠儿病灾不断,珠儿和他做爹的离了心,所以……不愿好吗?
荒唐!真是荒唐!
天下哪里有长辈不盼着晚辈上进!
瑚小子真是一派胡言乱语!什么叫他看珠儿不如瑚小子心里不忿!这话说出去不笑掉人家的牙!
本来做兄长的就该比底下兄弟更出息才是,他难道错了?
连想和李家退婚这样大事珠儿都不和他说,对他只有恭敬却半点儿不见亲密……
真是他错了?
贾政手松开握着的书卷,垂下头。
“太太来了!”
门外小厮的报信让贾政先是发怔,随即便是心烦。
都这么晚了,太太还有什么事儿!冲喜已经随着太太的心意办了,她还有什么不满?
贾政不想见王宜和,但又不能不见她,只得披衣下榻穿鞋,往外略迎了两步。
看见王宜和髻上白发,贾政心内一叹,把心里的烦躁略去了些,道:“太太坐。”命:“给太太上茶!”
夫妻两个对面坐了,一时都无话。
服侍的人小心给两位主子上了茶后,立在地下服侍,皆连大气都不敢出。
“都出去。”看王宜和神情,贾政觉出什么,先把让服侍的人都出去,省得一会儿吵起来不好看。
这几年他和太太虽没少让人看笑话,但能少一回就少一回罢。
人都出去了,王宜和不开口,贾政也不开口,只默默喝茶。
“老爷,今儿珠儿知道冲喜娶了秦氏,怪我瞒着他不和他说。他
醒了两次,都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粥,吃药也比平日利索,人似乎精神了些。”王宜和不知怎么说,先说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