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娘还是为了他……
娘,妹妹,秦氏,这都是他的责任。
特别是秦氏。
如果他死了,秦氏就彻底成了无根浮萍,无依无靠了。
贾珠咽下一口粥,道:“娘,既然儿子今日和秦氏成了大礼……想必这就是儿子和她的缘法。”
王宜和沉默搅动着碗里的粥,拿起筷子挟了一片小菜放在粥上。
“她人都来了,一会儿让儿子和她单独说几句罢。我这个病,总要让她心里有数。”贾珠求道。
“见,都成亲了,是夫妻了,见就见,想说什么你就说。”王宜和又喂给贾珠一勺粥。
贾珠不再说什么,沉默吃饭吃药,收拾一回,人已觉得甚是疲倦。
而王宜和见贾珠今日比平日
多吃了好几口粥,药也喝得利落,心下又是高兴因秦氏让儿子有了精神,又不免发愁秦氏这出身真是太低了。
出身低还好说,偏还是抱养来的,来历不明……
王宜和把秦可卿领到贾珠床前,嘱咐她:“看着些你大爷的精神,别叫他太劳累了。”
秦可卿垂首答应。
王宜和略作犹豫,领着人出去,关上卧房门。
“你坐。”贾珠努力对秦可卿扬起唇角。
“大爷……”秦可卿小心坐下。
贾珠拽住她的手,秦可卿立时觉得脸上发热。
“太太说什么你就答应,我和太太说的话半真半假,太太再说给你,你该信的信,拿不准的得空问我,别都信了。”贾珠看着她认真道,“你年纪虽然还小,但我病着,少不得要你苦一段日子,等我好了,都补给你。”
“我会好的,你别怕。”贾珠对秦可卿许下承诺。
略看了贾珠一会儿,秦可卿抿嘴笑着应下。
她的爷病容憔悴,瘦到手上几乎都没了肉,可却让她感到安心。
秦可卿用目光细细描摹贾珠的眉眼。
贾珠已经累极。
但他在昏昏沉沉睡下前,没忘了叮嘱秦可卿:“我和你说的话别告诉太太……”
秦可卿把贾珠的手放回锦被中,给他掖好被子,放下床帐。
*
荣国府东院来客早早就散了。
温瑛下了席,领着王熙鸾辞别王宜和,还要到荣庆堂去辞一回贾母。
贾瑚等男子晚上请安惯常是只在院中行礼后,
便各自回房用饭。
但今日贾瑚却入了贾母正房,留下来吃了晚饭不算,还坐在那里等着。
贾母对张问雁笑说:“你看他,平日来了行礼就走,门儿都不进,今儿鸾丫头一来,坐得比谁都稳当。”
张问雁也笑:“他也怪可怜的,翻年就十八的人了,媳妇儿还那么小不说,偏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见媳妇儿一面,老太太就别笑话他了。”
贾母笑道:“你是他娘,就知道你疼他,替他说话!”
说笑几句,逗贾迎春贾宝玉贾琮——贾琮快满一周岁了,已会叫人,性子模样都好,张问雁便常带着翡翠母子两个来荣庆堂这边凑趣儿,好让贾琮在贾母跟前儿混个眼熟——一回,听人报东院客已散,贾母道:“老二媳妇这回可能安心了。”
张问雁看贾母神色略有不虞,笑道:“说来珠儿瑚儿不愧是一家子兄弟。我本以为瑚儿鸾儿两个差得就算大,谁知珠儿和珠儿媳妇也差六岁。阿弥陀佛,保佑琏儿往后能说个年岁差不多大的,不然我这盼儿媳妇就盼不过来了。”
贾母笑道:“你别说这话!这可都是越说越应验的!”她又道:“琏儿也十三了,是该打算起来了。”
张问雁道:“离出孝还有一年多,我想着等后年正月出了孝,先打发琏儿回南,好歹考个增生回来,好让人家看看出息。”
贾母也道:“这才是正理。”她
问贾瑚:“瑚儿,你觉得过一二年琏儿有几分可能得中?”
贾瑚就在旁听着,间或喝口茶,神情无半分波澜。等贾母问他,他才开口:“琏儿这二年格外上进,若照这样,出孝后他十有八·九能中。”
一时人报定安伯夫人和鸾姑娘来了,贾母端坐不动,张问雁和贾瑚等都出门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