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道:“辛苦昀表哥
了。昀表哥,如今家里出了大事,请恕我无礼,我还有一事相求。”
温修昀忙道:“凤妹妹请讲。”
他略抬起头,正看到王熙凤红润的嘴唇勾起,忙又垂下眼帘。
王熙凤微微一笑,道:“如今还不知边关是否全然安稳,又临近年关,伯母离府,总督府上下内外难免人心浮动。现下家中只有表哥一位男子,我想请表哥每日早晚带着白管家和家下人巡查总督府内外大小各门,以保无虞。”
说着,王熙凤起身对温修昀福身行礼:“难免要耽误昀表哥读书了。”
温修昀也忙站起,道:“凤妹妹,我已在姑母和仁兄弟跟前保证万事都听妹妹的,必会照顾好妹妹。府内除我外只有嫂子和妹妹两位女眷,守紧门户是大事,也是我分内之事。我也有一句话,请妹妹答应。”
王熙凤道:“昀表哥请说。”
温修昀便道:“还望妹妹往后若有事万万不要如此客气了,实在令我心下难安。”
王熙凤看温修昀穿一身绒蓝长袍,身姿挺拔立在地下,侧身对她作揖,垂首敛目十分守礼,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不禁想起那日王熙鸾和她胡说的那些话,忽觉面上有些做烧。
她神色不动,脚却不由往后退了半步,道:“好,那我再不和昀表哥这样客气。”
温修昀眼中看到王熙凤退后,耳中却听得她柔声答应了再不客气,一时不知王熙凤这是对他亲近还是疏远
。
他稳住心神,道:“若妹妹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王熙凤缓步上前,道:“我送表哥。”
两人照旧隔着半丈远到得门口,丫头们打帘子,王熙凤请温修昀先出门,温修昀迈出门槛,侧身等王熙凤。
两人在门口再互相一礼,王熙凤命丫头们好生把温修昀送出去,她目送温修昀走到角门,才转身往正屋回去。
正屋卧房内,赵嬷嬷正在杜云华床前掰着手指算:“大爷上次回来是十月十六,算算正是两个多月。”
杜云华看着小腹,满眼温柔:“应就是大爷上次回来有的这个孩子。”
“嬷嬷叹什么?”听见赵嬷嬷叹气,杜云华问。
赵嬷嬷忙收敛心绪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奶奶上回月事还来了。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不算奇怪。”
杜云华轻叹道:“若早知道这孩子来了,我必会更精心的,说不定今儿就能一起去看大爷了。”
赵嬷嬷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想奶奶这胎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要么早些来,要么干脆别来。这时候来了,若大爷能平安活着自然是千好万好,就怕大爷伤势严重救不活。若没这个孩子,大爷没了,奶奶还好守了夫孝再嫁,偏有了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奶奶怎好改嫁?
王家是会供着奶奶吃穿一辈子,可寡妇是那么好当?奶奶正年轻着,就连鲜亮衣裳首饰都不能穿戴了。王家二爷三爷也再有二三年
都要娶亲,到了那时人家小两口儿亲亲密密,奶奶独身一个,见了岂不伤神?
就是孩子从小儿没了爹,也……
知奶奶必不爱听这些,赵嬷嬷一个字都不吐,嘴上道:“两年多都没孩子,这时候有了,可见奶奶和大爷的缘分才要到。奶奶就安心养着身子,等太太带大爷回来罢。”
老天保佑奶奶这一胎千万是个哥儿才好!这样就算大爷真走了,奶奶也不至于没个依靠。过继来的孩子怎比得上亲生?姑娘再贴心,终究要到别人家去,几个月回来一次就算多的。菩萨保佑,万万别让奶奶落到无依无靠的地步!
*
三泉关一处议事厅内,王子腾坐在厅堂听来来往往的将士回话,若不看他凹下去的眼眶和蜡黄的面色,真似神色自若,指挥自如。
他是军中出身,大大小小的仗打过不少。大胜之后如何往京中报信,如何打扫战场追击敌军,如何收拾局面安置死伤等都是心中烂熟的事。
又打发走一个指挥使,王子腾自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见已是未正(下午两点),心内算道是卯正三刻(上午六点四十五)派人往承德报信,若快,再有不到半个时辰瑛儿和媳妇就该到了。
佑儿……
见那指挥使走后无人来回话,王子腾把怀表揣回怀中,起身往后走,才走到一半,正撞见王佩。
王佩也面色憔悴不堪,眼中却迸出喜意:“爹!大哥醒了!”
“佑
儿醒了?”王子腾几步冲到屋内,“佑儿!”
“爹……”王佑干裂的嘴唇发出气音,“若我不行了,就让云华……媳妇……改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