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雁忙着应了是。
堂屋内,王御医匆匆写完药方交给贾瑚便要告辞。
贾瑚略觉不对。王御医和宁荣二府常往来,也算世交,今日贾赦没了是荣国府大事,怎地他这么急着走?
但这话不能明问,贾瑚便把药方子交给人命去抓药熬上,和贾琏把王御医亲送到
二门处,含泪郑重道:“多谢供奉来送父亲一程。”
王御医正往北望,听得贾瑚这话,忙道:“贵府上想必有许多事要忙,二位爷不必再送了。”
贾瑚让林之孝好生把王御医送出去,想到王御医的古怪,也往北偏东方向看去。
那边是……
皇宫。
*
坐车到了宫门口,王御医看看天色,已是急得一脑门子的汗。
他跳下车,车前已有一个小内侍等着,略带抱怨问:“您怎么才回来?”
王御医拿袖子擦汗,跟着那小内侍一路往宫内行去,叹道:“贾将军夫人今早晕了,我给贾将军夫人也诊了脉才回来。”
那小内侍脚步越发的快,急道:“万岁爷可等着您呢,咱们快走罢!”
本朝皇宫名叫兴庆宫,分前朝后宫,宫殿依中轴线对称排列。前朝从南往北,分别是含元殿、宣政殿和太极殿三大殿。含元殿是举办大朝会大庆典之所,宣政殿则用于举办日常朝会,太极殿便是圣上日常起居理政的居所。
从宫门口到太极殿足有数里,王御医年纪上了五十,体力自然比不上那才十几岁的小内侍,但他纵然跟着小内侍跑得气喘吁吁,脚步也不敢放慢分毫。
终于到了太极殿前,王御医看着高耸的台阶,抹抹额上下巴上汗珠,一鼓作气爬到上头。
太极殿门口也早有等着的太监,王御医见了,先张开双手让那太监搜了遍身。那太监没搜出什么,才领着王
御医迈入殿门。
年已五十有五但精神矍铄皇上已等待王御医多时了。
王御医低头进入殿内,脚步又轻又快,在离圣上御座还有三丈远时便停下脚步,拜行大礼,口称万岁金安。
“说,荣国府什么情况。”
王御医不敢抬头,回了贾赦死因。
圣上面上辨不出息怒,语气平静,问:“照你如此说,贾赦之死是自然身亡,与其子贾瑚并无关系?”
王御医毕竟在宫内服侍多年,听见圣上此等问题,压住心慌尽量镇定道:“回陛下,贾将军身上未见任何中毒迹象,也无任何内外伤痕。昨夜是贾将军主动叫其两位贾公子饮宴,微臣过去时,两位贾公子都步伐虚浮,是宿醉之相,微臣还能闻到两位贾公子身上酒气。”
殿内略寂静一时,圣上开口:“你去罢。”
王御医冷汗滴在光可鉴人的石砖上,道:“微臣告退。”
圣上随意挥手,把目光放在他面前案上。
案上有薄薄几张纸,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荣国府长房长孙、一等将军贾赦之子贾瑚的生平履历。
圣上把这几张纸拿起,看过一遍,命:“传贾瑚来。”
自有太监往荣国府去传旨。圣上踱步到一扇窗前,负手沉思。
太子是他的嫡子,也是长子。先帝还在时,为国朝稳固,不但立他为太子,还立了他嫡长子为皇太孙。
那时他心喜先帝信重盼望,等先帝去世,他坐上皇位,先帝如何培养他成为
一国之君,他就如何培养太子。太子与他弟弟们不同,几乎是他亲手养大,一应礼仪规制只与他差半阶,太子聪颖,他对太子寄予厚望,父子几亲密无间。
可随着太子年岁渐长,皇后也渐生野心,他们母子一步步试探,意图染指皇权。
太子越发成长,他却一年年老去。看着皇后和太子日益旺盛的野心也权欲之心,他才惊觉原来他们母子在盼望着他衰老死亡。
他是今日之君,但太子是明日之君。
太子是先帝所立,在太子位上二三十年,地位稳固。他前些年一力培养太子,不知何时已让许多朝臣围在太子身边。
他对皇后和太子渐生提防,但前些年在他的默许下,太子在朝中美誉甚多,又并无任何过错,他骤然发难,不是动摇自己皇位,也是对先帝不敬?
便是只从私心上论,他也不想和亲手养大的儿子反目成仇……
为了压制太子,他把老二从边关调回来,放在九门提督位上,又让老三入了工部,默许工部上下跟随老三。他要让这天下知道,他才是皇上,太子就算是太子,也要听从他这君父的话。他不仅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老三母妃是戚贵妃,只比太子略差些。戚贵妃出身不低,他要防着戚贵妃和老三也生出异心,所以老三只能在工部。
但老二生母只是个宫人,相貌才情性格都不过平平,人早就没了,死的时候不过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