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走回两步,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继续往前走,道:“三弟,我也听得过几句你家里的事,多的我便不说了。婚姻大事得要父母之命,必得你爹娘同意方好,今年你少不得要回金陵去一趟。岳父岳母大人养你一场,什么
是真什么是假,你自己心里应当有数。”
王仁深深吸了几口气,方点头道:“瑚大哥,我知道。”
贾瑚不再多言,往客房歇得两三刻钟起身,正听得人报温瑛回来了,请他过去,便往正房去见温瑛。
温瑛已经换过一身家常衣裳,头上大凤钗也卸了,只戴着家常首饰簪子,亲切唤贾瑚在另一侧榻上坐了,看丫头们给他上了茶,命人都出去,立时就变了神色。
她低头饮一口茶,看着贾瑚似笑非笑问:“一上午和鸾儿都说什么了?”
贾瑚下榻,立在地上道:“回岳母大人,我也不知一上午都说了什么。只知道舍不得鸾儿,别的都忘了。”
温瑛道:“哦?一两个时辰,光顾着你舍不得我,我舍不得你了?”
贾瑚面上露出一二分不好意思,道:“鸾儿嘱咐我多注意身体,读书别太累了等。我和鸾儿说她若要出门,便让她把我身边管家带上,算作我一路照看她,鸾儿没应。因我和鸾儿都知往后几年想见一面是难了,所以都极不舍。”
说着,贾瑚往前半步,一揖道:“多谢岳母大人许我和鸾儿今日见面。”
温瑛摇头笑道:“你成我女婿之前,我是半点儿没想到你这么会顺杆子往上爬。坐罢。”
贾瑚又是一揖,方才坐了。
温瑛问他:“你说的那管家就是跟着你各处走的林之孝?”
贾瑚道:“正是他。他虽年轻,翻过年也三十了,一贯办
事稳妥,又和我南北走过几年,路上诸事都熟。今次三弟和凤妹妹要回金陵,鸾儿往济南去,林之孝正好和鸾儿往林家一起过去,也是替我拜望姑父姑母之意。鸾儿却说这样好似王家没人了似的,把我给说了一顿。”
温瑛琢磨一回贾瑚话中意思,“鸾儿把我给说了一顿”,微微一笑,便问:“你既知道,还来问我?我若应了,可不是王家真没人了,送姑娘去亲戚家里,还要用未来女婿的人?”
贾瑚忙道:“不是王家没人,是小婿敏感多思多疑,生怕鸾儿在路上出什么事。我人又年轻不懂事,还请岳母大人饶恕。”
说完,贾瑚又要起来。温瑛摆手叫他别动,无奈笑道:“你把借口都给我找好了,还说得这么可怜,抹黑自己,我若不应,不成了恶岳母了?”
贾瑚忙道:“岳母大人,我并无此意。”
温瑛笑道:“我管你什么意思!你要给鸾儿送人使唤就送,左右打着替你看望林布政使和贾夫人的名义到了济南,该怎么样还不是鸾儿说了算,是不是?”
“倒难为你为了这么个小事动这么些心思。下午了,你十日就回家一日,我不多留你,你家去和你祖母母亲说说话,好好歇一晚上罢。等鸾儿出发前几日,我会告诉你的。”
贾瑚领命,道一声:“岳母大人保重。”便恭敬一礼出了门。
温瑛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贾瑚行得远了,便对
内间道:“还不出来?”
房门响动,王熙鸾提着裙子,自掀帘子迈过门槛,一步三蹭走到温瑛身边。
温瑛抬起她的脸,细细看过她眼睛,叹道:“就为了见不着瑚儿哭得这样?一会儿再抹些消肿的药膏。听得你还哭皱了凤丫头一身衣裳?”
王熙鸾眼神游移。
温瑛待要说她几句,看她这样儿,又不忍心说了,叹道:“你还‘病’着呢,回去罢。”
王熙鸾“嗯嗯”几声,问道:“娘,二哥的事成了没有?”
温瑛下榻,亲自领着她往后门走,道:“估计能成,刑部侍郎本就比你父亲低上一阶,两家门第相当。柳家夫人和柳家二姑娘见了你二哥,也都似满意,更兼你大嫂子也好。现就看过几日什么消息了。”
王熙鸾道:“武将家难结亲,就是因将士们要上战场,难保生死。若二哥从小读书,估计这事就定能成了罢?”
温瑛笑叹:“这话现在要说也晚了。就是现在让你大哥二哥去认真考秀才,怕考五年八年也考不上,更别说举人进士。就这样罢,只能等下一辈再说了。”
过得几日,柳家果透出能结亲的意思来。温瑛便忙着操办王佩和柳家姑娘定亲诸事。另一边,杨家也透过张问雁露出意思,温瑛便又打点王仁王熙凤王熙鸾出行的事。
杜云华在娘家住了十日,也忙着回来帮温瑛理事。忙忙乱乱到九月初,总算诸事齐备,王佩和柳家
姑娘婚事定下,王仁等出门车马行李也齐全了。
贾瑚早让林之孝带了四个人来王家听唤,林家也遣了男女车马来接王熙鸾。温瑛给王熙鸾点了十六个男仆小厮跟着,并一起过去的婆子丫头,还有白先生等人,加起来足有五六十人跟着她一个,另有四五十人和王仁王熙凤一起回南,温瑛方暂觉安心。
王仁王熙凤走水路,王熙鸾走陆路,九月初六拜别温瑛从京城出发,路上行得十日整,在九月十六日下午入了济南城。
贾敏已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精神却足。她听得王熙鸾到了门口,立时起身笑道:“走,快和我去迎咱们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