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丫头是养在咱们膝下,到底不如鸾儿身份高。鸾儿当得起皇子郡王正妃,凤丫头就欠些。若只叫凤丫头做个侧室,那也没趣儿。偏太子殿下没有嫡出的皇孙……”
温瑛忙笑道:“鸾儿婚事是定下了,可她才七岁,翻年才八岁。就是凤丫头也翻年才九岁,很不用着急的。”
王子腾道:“也是。那且再看看罢。家里还是得多和皇家联姻,才能保得万全。”
温瑛心念急转,抿唇道:“其实……凤丫头未必当不起郡王妃。”
王子腾忙问:“怎么?”
温瑛努力压住不叫声音颤抖,笑道:“高祖皇帝开国,是四王最为功高,所以封异姓王爵,以示厚恩。这四
位郡王都是军功起家,底下旧部不知多少,离开国也才几十年罢了,那些旧部自然还记着旧主的。”
“连我都知道一句,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圣上更比我英明百倍,当然也怕这些郡王太有人望权势,反叫帝位不稳。”
温瑛这话说得十分轻声,听在王子腾心里却激起千般波浪。
她接着道:“若郡王们聪明,结亲时便不该选出身太高的人家。连咱们都觉得北静郡王世子妃可与六皇子妃相比,圣上若知道,心里岂能不怒?”
“越是位高,子女结亲便愈该谨慎,万不能只想着往高去联姻。真到了比圣上儿女亲家都位高的地步,圣上起疑,天子之怒,伏尸百万,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祸患。所以咱们凤丫头出身不算太高,却未必没有机会。”
王子腾慢慢松开搂着温瑛的手,把温瑛放在地上,执起她的手叹道:“怪不得古人都说‘娶妻娶贤’,我有了你,真比有了十个师爷还更管用。”
温瑛只做不解,笑道:“不过是说说儿女亲事罢了,怎么就比十个师爷还厉害了?”
王子腾道:“你说的是郡王家里,我想的却是咱们家。我也算封疆大史,手握大权,和同朝为官人家结亲就罢,非要让家中女儿去和郡王们家里联姻,只怕圣上也会不喜。”
“哎……”王子腾长叹一声,“只可惜太子并无嫡子,将来储位不定,不然……六皇
子年纪是合适,偏却是是瑶贵妃所出,将来未必有好结果,真是……”
温瑛心内稍松。
在她心里,凤丫头自然是比不上鸾儿的,但也是在她身边养了这几年,能不让她做侧妃妾室就不做罢。说是有品级的侧妃庶妃,也不过是妾,一辈子低人一头,要服侍正妃,什么意思?
看时辰钟走过亥正(晚上十点),温瑛忙说天晚了,早些歇息的好,唤人进来服侍。
王子腾年近四十,越发注重保养,虽未醉酒,也喝了一碗解酒茶,方擦脸擦牙更衣安歇。
两人躺在帐子里,温瑛才要睡着,听得身旁王子腾喃喃道:“凤丫头还小,不急……再看看,鸾丫头和贾瑚婚事定下,让荣国府里贾元春入宫也是一样……”
*
第二日,贾瑚跟着王家兄弟来正院给王子腾温瑛请安,并一起用早饭。
与昨晚不同,今早王子腾桌上并没和贾瑚说几句话,连看都不正眼看他,余光看他反应。
贾瑚展现出有些不安紧张,但还是能十分稳得住的样子。
吃过饭漱了口,王子腾死死看他几眼,道:“今日未正(下午两点)到我书房来。”
贾瑚恭恭敬敬一揖到地,答应了。
王子腾起身出门,王佑三个方把他围在中间,都要问他是怎么又得罪了王子腾。
温瑛在内间道:“不许多问,也不许多闹瑚儿!该你们知道的,今晚就知道了!”
王佑等只得罢了。王佑又道:“今儿爹
找你说话,看来是出不去了。咱们往校场上练练如何?”
贾瑚道:“恭敬不如从命。”
一上午和王家三兄弟打得痛快,贾瑚心里紧张也略散了些。
人生两世,要单独面对岳父,求得岳父同意把女儿许给他,这还是头一次。
用了中饭,并未歇个中觉,贾瑚便早早等在王子腾书房外。捱到未正,方才走到门边道:“王世叔,贾瑚求见。”
过得半刻,书房门从里开启,两个小厮迎出来,笑道:“瑚大爷快请进。”
贾瑚对他们点点头,迈进房门。那两个小厮等贾瑚进去,并不跟着,而是把书房门阖上,守在外头。
王子腾正负手立在一幅猛虎下山图下。贾瑚在他面前五步站定,行大礼道:“贾家贾瑚拜见王世叔。”
片刻寂静过后,王子腾两步跨到贾瑚面前,声如洪钟:“你想求娶我家姑娘?”
“是,求娶鸾妹妹是晚辈今生最大心愿。日复一日苦读习武,都是为了早日进益,能得王世叔看重。”
上方王子腾呼吸一顿,逼问道:“鸾儿今年不过七岁,你看中她什么?”
贾瑚沉静道:“晚辈也不知。晚辈只知自见鸾妹妹第一面起,便觉得该娶鸾妹妹为妻。所以远近亲友这么多兄弟姐妹,晚辈只待鸾妹妹不同。”
王子腾又问:“鸾儿比你小六岁!你祖母和母亲信中都说,你与鸾儿婚前,你身边一个人都不会有。你真能保证?”
贾瑚抬头道
:“岳父大人放心,自四年前起,小婿身边便一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
王子腾不意贾瑚这样能顺杆爬,半日才找到舌头,冷笑道:“都是男人,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年纪不大,等再过几年,你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