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被捧得飘飘然,自以为也是一等的好父亲,命把贾瑚唤来,又给他三千银子,道:“这些钱给你路上花用,到了承德别丢咱家的人。”
贾瑚接贾赦的银子也毫不手软,只他没说什么好话,淡淡谢了一句,贾赦早习惯他这副样子,也不在意。
至晚,张问雁把贾瑚请来说话。
“按着家里规矩,嫡子娶亲是照着一万银子置办,因你是嫡长子,额外再有一万。如今你父亲又给了一万,便是三万。说不准等婚事定下,老太太和你父亲还能拿出钱来,怎么办也能丰丰富富的完事了。”
贾瑚道:“鸾儿是正二品大员嫡女,什么排场也能当得起。况温夫人一向疼女儿,鸾儿嫁妆必不会少,咱们家聘礼少了也不好看。”
张问雁道:“这倒是。当年你敏姑母出阁时,林家送来的聘礼聘金加起来足有三万,你敏姑母带着五万嫁妆三万聘礼出的阁,那真是十里红妆,京中没有姑娘不羡慕的。又都说林家虽没了主事的太太,林探花却知礼。”
贾瑚道:“敏姑母当得起,鸾儿也当得起。母亲定下什么日子让我过去?”
张问雁道:“今儿已经是十一月二十八,再晚也不好。十二月初三是好日子,宜出行,你就那日过去罢。
”
贾瑚道:“多谢母亲替我打点。”
因这婚事未成,不好大肆说出去,张问雁屋内照旧是除了罗嬷嬷外没人的。
她终究没忍住,幽幽问道:“瑚儿,这下你可心满意足了?”
贾瑚道:“婚事未做定,不算心满意足。倒可见我有眼光,所选中的人不但母亲喜欢,连老太太并父亲都中意。”
张问雁觉得有些心梗,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摆手道:“去罢,回你屋子收拾收拾去。还有琏儿念叨你一年多了,你这就要走,也多和他说说话罢。”
贾瑚并不留恋,行了礼转身就出去了。张问雁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心塞,独个揉了好一会儿心口方缓过来。
等贾瑚回到前院书房时,正是贾琏才从贾母处吃了晚饭说话回来。
兄弟两个在院门处遇见,贾琏见了贾瑚,不似平常一样笑着喊哥哥,而是低头站在贾瑚面前,一句话也不言语。
贾瑚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和他并排走到自己正房内。
把贾琏按在榻上坐了,贾瑚叫人都出去,关上门,从袖中取出帕子递在贾琏低着的脸前。
贾琏面上早已纵横交错都是泪痕,他伸手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擦拭。
贾瑚自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另一边榻上无声翻看。
屋内无人说话,只余贾琏的啜泣声。
“哥哥……”许久之后,贾琏抽噎着开口,“哥哥,祖母和我说,今年哥哥要去承德过年,是吗?”
贾瑚道:“
是。”
“那哥哥去承德过年,是为了让王总督多看看哥哥,是吗?”
“是。”
“哥哥,哥哥……祖母说,家里想给哥哥求娶鸾妹妹,是吗?”
“是。”
贾琏不再发问,手紧紧攥着帕子。
贾瑚放下书看向贾琏,道:“琏儿,一家有两个女儿,不可能都嫁给同一家的兄弟。”
贾琏低着头,哽咽道:“我知道。”
“所以哥哥。”贾琏抬头,眼泪汪汪的看向贾瑚问:“哥哥,你和鸾妹妹定了亲,我就一定不能再娶到凤妹妹了,是吗?”
“按常理说,是这样的。”贾瑚下了榻,从架子上新拿了帕子递给贾琏。
贾琏松开攥得皱巴巴的帕子,接过新手帕,捂在脸上,压抑着声音大哭起来。
贾瑚摸摸他的头,轻轻把他抱在了怀里。
*
荣国府西北角,王宜和站在屋门口,看东边小院西屋的灯暗了下去,才慢慢放下扶着门框的手回了屋内。
她出阁时陪嫁来的几房陪房去的去放的放,到得现在只剩了一个郑好时家的。
荣国府内一应大小诸事,现都是张问雁和贾母掌着。王宜和手里只管着她并贾政前后三个院子的事。知道贾瑚渐渐长成,荣国府的中馈越来越不可能掌在她手里,王宜和已经消了相争之心,如今只一心盼望着贾珠和贾元春出息。
所以不管郑好时家的怎么央求,下跪赌咒发誓绝不给她丢人,定然不会贪污耍滑,王宜和都没再松口给郑
好时家的在府里找个差事。
贾政身上六品工部主事也不知何时才能往上升一升,贾珠和贾元春的将来且还得靠着贾母并贾赦张问雁这大伯和大伯娘。
娘家是位高权重,但贾珠和贾元春毕竟是贾家子嗣,和本家的叔伯兄弟总不能处成仇了。
大嫂子那边她能让就让,不能再得罪,还得好好孝敬老太太。老太太是超品国公夫人,保龄侯长姐,这几十年不知存下多少私房。单看老太太一去说,珠儿的婚事就顺顺当当成了,便知道老太太手里略漏点东西出来,就能保珠儿和元春无忧。
王宜和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