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眸中的冷厉之色立时消散了,将信纸连同信封一齐塞进袖笼里,转过身,很自然的笑了笑:“为什么拿这个做雪人的眼睛?”
“你的眼睛就是这样的呀。”洛微一面不假思索的答话,一面把那一对黑曜石换了上去,自己后退两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嗯,这就对了。”
沈晏定定的望着她,心中情绪翻涌,她上京是迫不得已,玉佩又一直随身带着,那么,当初果然是怕连累他……再不会错的了。
他走上前去,双手环在她胸前,把人紧紧的拥在怀里,侧脸贴着她的侧脸,低声道:“洛儿,对不起,我原来说的都是气话,对不起……”
洛微呆了一呆,以为他说的仍是这次的事情,轻轻的哼道:“那你以后不许再说那样伤人的话,也不许再冷落我。”
沈晏心中抽痛了一下:“嗯,再也不会。”
洛微眼睛四下溜了溜,见院中无人,便稍稍踮起脚尖,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眉眼弯弯的笑着道:“好罢,就原谅你这一次。”
沈晏怔了怔,笑着去吻她。
洛微身子一缩,蹲了下去,双手捧满了雪,用力一握,趁着他探身追过来时,胳膊一扬,把那雪球结结实实糊在了他脸上,不住的笑着道:“楚清济,你中了美人计了,连个雪球也躲不过。”
沈晏拂了拂面上的雪粒,一把把她拽到怀里来,垂眸望着她道:“这样的美人计,我愿一天中一次。”
他是故意的没有躲,逗她开心。
洛微轻轻挑眉道:“怎么,一次美人计,就只抵一天?”
“当然不是。”沈晏摇摇头道,“一次可以抵一辈子,不过你要每天施展一次呢,那么多的一辈子加起来,不就是生生世世了么?”
洛微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审问他道:“你老实说,到底哪里学来这些花言巧语的?”
“无师自通,我聪明嘛,你说的。”沈晏含笑道,“还有,这可不叫花言巧语,这是甜言蜜语。”
“你嘴巴抹了蜜了?还甜言蜜语。”洛微眉眼弯弯。
“有没有抹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沈晏低头吻住了她。
◎你属狗的?怎么净咬人……。◎
郑思追见沈晏告了假没来,就晓得他同长公主是和好了,这事说起来有他一份功劳。
此时不邀功,更待何时?
于是上午将营中诸事料理妥当,下午他便快马加鞭回城了。
郑思追一团高兴,只管往东市里走,却不妨,迎头遇上了永昌郡主盛宝璐,自是免不了一番东逃西窜。
好容易暂时甩脱了人,他瞅准时机,一头扎进流徽的店铺,见她在店里,几步走上前去,开口就道:“姐姐救我。”
流徽愣了愣,一为他这非休沐日的突如其来,二为这更加突如其来的称呼:“……什么?”
郑思追抬手指了指外面:“有人追我……”
刚说到这里,便听到盛宝璐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了过来:“给我一家一家的找,只要他还在这东市,我就不信找不着他!”
“完了,被她找着要出大事的。”郑思追可怜巴巴的看向流徽,恳求道,“姐姐,救救我罢。”
他说的严重,其实盛宝璐声势虽大,却是完全找不着,拦不住他的。
流徽耳听得外头的动静越来越近,迟疑片刻,终于道:“郑公子请跟我来。”
说罢,转身掀开柜台后的门帘子,走了进去。
郑思追乐颠颠的绕过柜台,紧跟在她后面。
铺子后面是个一进的小院子,院中白雪皑皑,直直的扫出两条十字交叉的青石板路,东西两边原本是厢房,被流徽用来当做存放货品的库房了,北边一列三间上房,中间是客厅,左右分别是书房和临时休憩的寝室。
流徽将郑思追请到客厅里坐,吩咐人奉上茶水点心。
“多谢姐姐。”郑思追笑着行礼道。
流徽看了他一眼,自己不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倒越喊越顺口了:“不敢当,郑公子唤错了罢。”
“怎么会错?”郑思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和清济,还有汇泽,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无论随了哪一个,都该叫一声姐姐的,不过原来姐姐和我不熟,怕有所冒昧,这些日子以来,我为着给家中上下添置东西,总往这边跑,姐姐看我,也该是极熟的人了罢?”
这话流徽不好答,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转而搭讪着道:“我去看看永昌郡主走了没有。”
“不忙不忙。”郑思追连忙站了起来,拦在她面前,“她不把东市翻个遍,是不会走的,劳姐姐再坐一会儿,我此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流徽复又坐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郑思追也随着坐了下来,微微笑着道:“清济和长公主已经和好了,姐姐不必担心了。”
“果真?”流徽的神情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她今日正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裙,刹那间,宛若雨过天晴时,沐在阳光中的一株袅袅婷婷的翠柳,眉梢眼角都流淌着清亮的笑意。
郑思追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将昨日洛微到军营去找沈晏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末了道:“清济这次不知怎么拧住了,得亏我堵了他的话,把他撵走了,不然他还要躲着不肯回呢,这一回去,可不就和好了,姐姐你说,我这事是不是做的很好?”
他说话时,总是神采飞扬,双眼亮晶晶的,仿佛撒落了漫天繁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