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只听到此处,将瓦片重新盖上,拂平了雪面,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洛微自他走后,便坐立不安,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听到房门吱呀一响,立刻迎了出去,急急的问道:“怎么样?沈曜果真是病了么?”
沈晏颔首道:“果真,不过不是寻常生病,而是错手杀了人,自己给吓病了。”
于是就将方才所见所闻仔细告诉了她。
洛微听完,略怔了怔道:“这么说,凶手真是他?”
沈晏道:“八九不离十,不过还需找到匕首的去向,才能完全断定,否则,单凭我们一面之词,大理寺是不会拿人的。”
洛微轻轻蹙眉道:“可大理寺翻遍了那院子内外都寻不到,我们又到哪里去找那柄匕首呢?”
“既然不在凶案现场,必是被人拿走了,沈曜说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拿,据我看,他多半是没有。”沈晏道。
洛微沉吟道:“那会是谁拿的呢?又为了什么?”
“想是想不通的,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再去查,你放心,一定会把汇泽救出来的。”沈晏一面说着话,一面揽住她的肩膀往里走。
洛微感到肩膀上隐约透着一股寒凉之气,忽然脚步一顿,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刚问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简直在说傻话,他穿的这样单薄,大晚上,冰天雪地里来回的跑,怎么能不冷。
方才只顾着问话,竟丝毫没有注意,当下连忙就拽着他进了寝间,让他在床沿坐了,先展开衾被给他裹上,又把火盆挪到近前,再吩咐人去备热水。
沈晏看她忙忙碌碌,含笑道:“早知道娘子这么心疼我,就不用一直忍着了。”
洛微心里扑突一跳,瞥他一眼:“……你忍什么了?”
沈晏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伸手把她拽到身边坐下了,笑着道:“娘子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忍着不牵你的手,怕冰着你。”
洛微脸一红,这才发觉,他从回来之后,确实一直没来握她的手,原来见了面就要凑过来黏着的……
“谁让你忍着了?我雪人都堆了,还怕你的手冷?”洛微说着话,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双手,捂了一捂,“好像暖过来一些了。”
沈晏看了看她,两手一翻,反捉住了她的手,带着往自己脸颊上一按,说道:“手暖一些了,脸还冷着呢。”
“还有耳朵。”说着话,就牵着她的手挪了一挪,盖到耳朵上去。
“还有脖颈。”又往下移了移。
“身上也冷。”把人整个的往跟前一拽,拖着她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际处。
“最后还有嘴巴。”他笑着低下头就去吻她的唇。
洛微也忍不住嗤嗤的笑,直往他怀里躲。
沈晏便趁势揽着她倒了下去,同时将被角一展,把两人全盖了进去……
再说回白日里,卢瑞麟被杀一事,很快就轰动全城,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瑶华自然也听闻了,登时脸色大变,连连跌着脚往后退,险些站立不住,同时口中喃喃的道:“是我害了他……”
素荣见她反应这样大,又语焉不详,不由得一惊,连忙把她扶回卧房里坐下,放低了声音问道:“三娘,你方才说什么胡话?卢瑞麟被杀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会是你害了他?”
瑶华摇着头道:“不,不是他,是薛公子,是我害了薛公子。”
素荣闻言,心中又是一沉,昨日她外出回来,便有些不对劲,自己还当她是病体初愈,身子虚弱,出门招了凉,因此并没有多想,如此看来,昨天怕是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便携着她的手,轻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慌,慢慢的说。”
出了这样大事,瑶华岂能再隐瞒?当下便将昨天卢瑞麟骗自己入局,意欲图谋不轨,幸而薛淼及时赶到,救了自己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
素荣听罢,沉默半响,方道:“难怪他承认了打人,却无论如何不肯说出打人的缘由。”
瑶华急道:“阿姐,他既喊冤枉,就一定没有杀那卢瑞麟,可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他,偏偏他打人的原因又是谜,卢家和大理寺皆认定他是凶手,可怎么办呢?”
“你先别急,大理寺现下还没有定他的罪,仍在调查,只要找到真凶,薛公子就会没事的。”素荣安慰她道。
“真凶,真凶一点影子没有,这样下去,拖不了多久就会给他定罪了,定了罪,他就是死路一条……”
瑶华说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出面去给他作证,他打人有了缘由,大理寺就不会只揪着他一个人查了……”
“三娘!”素荣一把拽住她,“你疯了?!昨日之事一旦你自己认了,除了我们,没人会信你是清白的,到时候,风言风语会把你逼死的!”
瑶华沉默良久,缓缓的道:“阿姐,昨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已经死了,人家救了我的命,保了我的清白,如今,我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维护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命吗?我要给他作证,但也绝不让人侮辱我,侮辱崔家,我清清白白的撞死在衙门大堂里,谅谁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素荣怔住了,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平日里娇俏柔弱的妹妹,会有这样决绝的舍生取义的魄力。
就在她怔住之时,瑶华已绕过屏风,朝外面走去。
素荣回过神来,忙去追她,却见她在房门处站住了,走到近前一看,父亲崔继邈正立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