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手里捧着个保温桶,献宝似的举到江桃面前。盖子一开,浓郁的当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江桃这才惊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胃里传来一阵绞痛。
“爸爸说你要看着喝完。”兰雪学着大人语气,从书包里掏出个搪瓷碗,“他还写了纸条。”
纸条上是顾有为工整的字迹:“兰雪硬要来,我来这边还有工作,让她给你送汤,无比喝完。”
江桃捧着碗。汤里还飘着几粒枸杞。她小口啜饮着,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
“妈妈,”兰雪突然指着她的手腕,“你的手。”
江桃一愣,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又添了几处针眼和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她下意识地拉下袖口遮掩,却听见女儿继续说:
“爸爸说,这些是妈妈写给星星的信。每一针都是一句话,所以天上的人都知道妈妈有多努力。”
江桃她抱紧女儿,闻到孩子间熟悉的洗水香味。
兰雪走后,工作室的气氛奇迹般地轻松起来。江桃没再提拆线的事,而是和大家一起完成了最后的整理工作。
当夕阳西沉时,四套礼服终于完美地陈列在特制的防尘箱中,每一件都配有详细的保养说明和应急修补工具包。
“大家辛苦了。”江桃站在工作室中央,向所有人深深鞠躬,“今晚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央视服装组来电,说明天上午的送装时间要提前两小时。
挂掉电话,江桃的脸色变得煞白。
这意味着她计划中的最终检查时间被压缩了一半。晓芸担忧地看着她:“江老师,要不今晚我留下……”
“不用。”江桃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回去,我再核对一遍流程单就走。”
江桃独自在灯光下工作。她将每件礼服的备用配件分类装袋,标签写得一丝不苟。当检查到张悦的秋之歌礼服时,她突然僵住了——枫叶装饰中有一片的颜色比其他略深。
“怎么会……”
这处色差极其细微,在舞台灯光下根本不可能被现。但她的手已经自动拿起了针线盒。
凌晨两点,顾有为推开工作室的门时。
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江桃蜷缩在绣架旁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枚出问题的枫叶。而那片被替换下来的枫叶,被他认出是第一批样品中的——这意味着江桃翻遍了所有废料箱就为了找一片“不合格”的替代品。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小心地将人抱起来。江桃在梦中往他怀里钻了钻,出小动物般的呜咽。顾有为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
当晚,他们入住王府井附近的酒店。江桃刚洗完澡,就听到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她警惕地问。
“客房服务。”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江桃皱眉,她并没有叫服务。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我们没点东西。”她隔着门说。
“是顾先生点的热牛奶,给孩子的。”
江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条门缝。可就在门打开的瞬间,那人猛地抬头——口罩上方,一双阴冷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江老师,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他压低声音,“春晚的礼服,最好别送。”
江桃浑身一僵,下意识要关门,男人却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那个空托盘放在门口的地毯上。
她立刻拨通顾有为的电话——他正带着兰雪在楼下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