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你没出息。”老夫人啐骂,“八点钟赖在洞房不出来。”
“孙儿出息了二十九年,终于娶夫人了,自然贪吃了。”他一副浪浪荡荡不正经相。
秘书这时匆匆走进中堂,附耳汇报,“您岳母早晨五点去世了。”
纪宴珩一怔。
下意识望了一眼温染。
“病因。”
“器官衰竭,尸体寄存在疗养院的太平间。”
他凝重,撂下餐具,“我中午回去处理。”
秘书又匆匆走出中堂。
“你回哪?”温染没听清秘书的话,只听清他要回去。
“回北方。”纪宴珩握住她手,没开口,先心疼。
这些年,她在纪家乖巧孝敬,纪夫人安排什么,她干什么,从不忤逆。一则,是寄人篱下,想活下去;二则,是想救温母活下去。
如今,温母死了,幸好,有礼礼,有他,否则,她真是垮了。
“岳母过世了,染儿。”纪宴珩嘶哑,握紧了她。
温染呆滞着。
“熬了九年,岳母累了。”他搂住她,“最好的医生,最贵的药,尽力了。你嫁人生子,岳母也安心了。”
他感受到她身体在剧烈抽搐,空洞麻木的眼神没有情绪,没有波澜。
仿佛一具木偶。
“染儿。”纪宴珩唤她,“哭出声!”
“宴哥儿,带小太太去后堂吧。”大保姆端了饭菜,小心翼翼伺候。
他横抱起温染,疾步离开。
后堂的芭蕉叶泛了黄,人一生,来了,老了,去了,眨眼沧海桑田,如同这株芭蕉。
她浑浑噩噩坐在窗柩下,手一碰黄叶,瞬间嚎哭。
一滴滴泪滑入纪宴珩衣领,他眼眶猩红,怜爱吻着她。
“警察告诉我母亲,父亲在我幼年出轨过纪叔叔的女下属,后来,出轨了莫馨。”她哽咽,“我记忆中,父亲没有缺席过我的生日,节日,可母亲的生日,结婚纪念日,他总是出差,连礼物也忘了。”
纪宴珩抚摸她脸,一下又一下。
“母亲年轻时有一头秀发,自从病了,她天天抓,被医生剃光了,她只有四十七岁,却枯瘦得不成样子。”
温染哭乏了,缓一会儿,继续哭。
纪宴珩吹凉了粥,喂她。
她恍惚吞咽,擦了一行眼泪,又流一行。
绞得他五脏六腑也拧着痛。
保姆将礼礼送过来,塞在温染怀里,关上门。
‘咿咿哼哼’的声音,她一点点回过神。
“礼礼像岳母吗?”
温染看着,“像你。”
“岳母像礼礼,礼礼像我,结果是我像岳母。”他逗她。
她懵住,“你像你母亲。”
“我不像你那个恶婆婆。”他嫌弃,“岳母贤惠,生出的女儿和外孙讨人喜,我像岳母。”
温染咧了下嘴,笑得勉强。
纪宴珩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陪温染赶回北方奔丧,老宅留宿的外省贵宾多,纪淮康夫妇不得不亲自周全,善后。
“大喜之日恰逢大悲之日,请纪会长和夫人节哀。”一名老总封了白事礼金,鞠了一躬,“纪老夫人代我转达。”
纪宴珩晋升会长,温染的身价水涨船高,已经是小纪夫人了,‘纪夫人’的称呼也变成‘纪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