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把水推给他,见成应喝完后,就说道:“等会晚膳会送上来,你先回房吧。今日也走了许久了。”
成应顿了顿,似乎不明白景霖的意思。
还以为主公还会和他商量些什么呢。
成应“唉”了一声,背起自己的包袱就走到隔间去。合上门时,成应提醒道:“公子,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话记得喊我,我就在隔壁!”
景霖点点头,敷衍的挥了挥手。
待门彻底合上,景霖才垂下肩,松懈了一点。
细碎的发丝刺挠着他的眼,他眨了眨,试图用睫毛把发丝扫走。但他越眨,眼前便越模糊。
竟不知何时,一滴晶莹落在了他压在胸前的手背上。
景霖低头看,神情似是十分茫然。
他把手摊开,上面是被硬物搁着而压出来的浅红印子。
——那是被平安锁压出来的。
他知道。
景霖吸了下发酸的鼻子。反应过来了。
宋云舟已经死了有几日了。
有的时候,景霖觉得自己也挺乌鸦嘴的。
只不过是试想宋云舟没洗掉芙蓉侨,结果就沾上了;只不过是多嘴喊了句“亡妻”,结果就真的成亡妻了。宋云舟的那双腿之前被他毁过,死时却也折了。
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割舍掉这段感情,奈何造化弄人。
他确实割舍了,是因为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
彻彻底底不在了,可能连魂魄都不得安息。
听闻死后的人会在七日内出现在别人的梦中,以作最后的别离。
可几日过来,景霖一次也没梦见。
哪怕是个背影。
哪怕是句话。
什么也没有。
景霖连晚膳都没胃口吃,撑开窗子,直接坐在地上,两手盘着,看着寂寥的星空。
西北的天暗的时辰比京城要晚些,这个点,约莫是子时。
也就是说,第二日了。
六月初六。
景霖的泪掉了一滴就没了。他不喜欢这样。
宋云舟要是知道他日日以泪洗面,估计连胎都不会好好投。
西北的星空很美,蓝紫交叠,黄白星点。吹过的风也不似白日。
景霖不会折千纸鹤,但他记住了模样。就从袖子中拿出一截木头,又抽出把小刀。头抵在窗边,慢慢地雕刻。
先是整体轮廓,后是细节。
他刀功娴熟,一刀下去,地上多了些木屑,木头却显得更精致了。
雕了一个时辰,景霖终于把小刀收起来,朝木头吹了一口气。
木屑飞飞扬扬,弥留在空中,同细微的灰尘一起。
木头被雕成了个细致的千纸鹤。
这千纸鹤并非新婚那晚用纸折的,而是宋云舟后来给他看的,自制的那甚么用来暗送秋波的送信鸽。
景霖起了身,撑在窗边缓了缓神,随后走到桌前,把包袱中的小东西拿出来,一起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