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瑞缄口不言,但他的手已经微微在颤了。
“你要知道,作弊未遂被发现,是要立即逐出考场的。”景霖站起身来,将酒往前踢了点,他垂眸,看着那点摇摆不停的水波,慢慢说道,“而不是让你继续考试。”
田瑞看着酒杯,又抬头看着景霖。
“他又不是我爹……”田瑞赌气般地说出来,他低下头喃喃着,像是想得到谁的认可。可等了半天,没有人回应他,他又抬头看,景霖已经离开了。
他铮铮然,不禁回想起那晚马车再遇。
那是个不错的夜晚,天上的月并不那么圆,街上的人也并没那么多。
“爹,我的身份,是不是不能入族谱了。”他对隅田川哭道,“我也没想作弊的啊,我就想让你看看我。”
隅田川对他说:“你既喊我一声爹,便是我隅氏男儿。带我回府后叩拜老祖,再陪你娘来接你。这几日,你且先委屈一下,好好在这京城待着。明日我先叫下人给你送些银两来。”
田瑞听后点点头,和隅田川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田瑞端起酒,审视酒中另外一个自己。
我欠你一条命,如今也还你。田瑞内心说道。到了黄泉地下,别再摊上我这么个恩将仇报的人。
你又不是我亲爹,凭什么对我这么好心。
房内,一盏洁白的酒杯叮啷一声掉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田瑞躺在地上,盯着空中漂浮的灰尘,眼睛慢慢合起。
三个时辰,他只要睡上三个时辰,便能还清这儿女债了。
迷迷糊糊间,他胃里翻涌,疼痛难耐。田瑞侧过身,将自己蜷缩至一团。
他怎么不知道,这毒发起来是这么难受,压根睡不着觉。也不知道那个假爹是怎么睡着的。
或者根本没睡着呢?
隅田川在半夜里难受,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干嘛不去看郎中呢。
隅田川知道被自己下了毒,心里会怎么想,是震惊,伤心,气愤?
这些田瑞不知道,他艰难地睁着眼,气得小声骂道:“妈的,早知道就不去拦你的马车了。”
·
是夜,景霖在府中听到田瑞身死的消息。
宋云舟等刘霄走后,露出惊讶的神情:“怎么就死了?我还没打他呢!”
景霖移开位置,邈去一眼:“他死前也不得安生。”
要是让人满含愤意的死,怎么能解他心中不快。要让人生不如死,哪怕临死,都在乞求忏悔着。
景霖自认不是个好人,对于田瑞这种死不足惜之人,他更不会给什么好脸。
拿情作要挟,拿情作刀刃。他睚眦必报的心就是这么毒。
宋云舟饶饶脸:“好吧,反正你也出了气了。你不气我就高兴了。”
景霖又移开了点,低声骂道:“神经。”
宋云舟咬咬唇,很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移到景霖的脖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