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有那几个姑娘送来的衣裳,可以在疗伤时给戚玦遮挡一番。
待包扎完毕,戚玦被换上了干净衣裳。
虽不尽合身,但在这时候也是解了燃眉之急。
之后李子桀安排的大夫也来了,只不过和上次一样,来去匆匆,只给了她们瓶老参做的药丸子,说是吊命用的。
……
整个宫廷乃至盛京都已经在李子桀的控制之下,宫廷禁苑,本是新主刚登基的时候,却人心惶惶。
宫人和女官们都心知肚明如今是什么一番光景,却都统一了口径,对李子桀挟持幼帝的事情不置一词,人人各司其职,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陪他扮演着忠臣辅政的戏码。
毕竟对大部分人而言,谁当皇帝根本没有区别。
相反,若是当一回忠奴,御林军手上的刀就要落在自己脖子上了。
笼罩在皇宫上空的恐怖氛围,也可以叫做“不可言说”。
长乐宫。
“摄政王。”姜浩行了个礼,但极其敷衍,连腰都没弯:“如今就打算这么紧闭城门粉饰太平下去吗?”
虽穿着亲王的蟒服,但李子桀已然坐到了裴臻的位置上,堆叠在面前的,是积攒了数日的奏疏。
而一旁,耿月盈仍是一身华服,歪着身子闲坐着,她调笑着开口:“那广汉侯以为该当如何?”
闻言,姜浩面露鄙夷:“摄政王当真要让这妇人插手?”
耿月盈莞尔:“广汉侯注意分寸,先帝虽将哀家关进天牢,但并未废黜,哀家仍是先帝的德妃,也是先帝在位时活着的嫔妃里,位份最高的一个,更执掌六宫大权,现在广汉侯该尊哀家一声德太妃,待今年过完,年号都要改为永安了,改天换日,侯爷也该习惯了。”
姜浩不屑:“不过是个虚衔,娘娘是个什么东西,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耿月盈的笑意不减:“哀家可不知道,或许哀家该去问问满朝文武,问问广汉侯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谁能答得出来就是了。”
姜浩受不了她的这副无赖劲儿了,只冷哼一声,没再接茬。
可耿月盈却穷追不舍:“哀家算什么东西?陛下授意哀家的弟弟代管城门司,且哀家执掌六宫,又是先帝唯一一个在世的高位宠妃,自当好好替先帝抚育陛下,并代为转告朝臣,先帝属意的皇储究竟是谁——侯爷说,哀家算什么东西?”
她斜睨了一眼李子桀:“侯爷若是不满哀家,大可以同摄政王说,摄政王必然转告新皇,让陛下将我杀了废了。”
“闭嘴!”
李子桀抬起疲惫的双眼,沉声呵斥。
“姜侯,你继续说。”
姜浩忍着气,道:“如今盛京已闭城二十余日,京中百姓早已闹了几拨,外头各地的兵马司和州府郡尹更是早早起疑,再这么下去,就该集结起来进京讨伐了,王畿军倒是能挡一挡,但摄政王真打算让咱们的人和他们硬拼吗?”
李子桀烦闷地叹了口气,手指轻捻着茶盏盖,在杯沿当当碰撞着。
“若非姜侯没看住裴臻,咱们也不至于断了虎符的线索,没有裴臻的御诏和虎符,本王稳住京中臣子已经不易,若不是有兵权做镇压,那些老臣早就同本王搏命了,饶是如此,天牢里还是抓了那么许多硬骨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缓,但却明显带了斥责的意思。
姜浩一恼,面子上更是挂不住。
抿了口茶,李子桀续道:“戚玦打死也不肯说一个字,连本王都确定不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嘴硬。”
他冷笑一声:“姜侯问本王法子,倒是有的,裴臻的死因不能再瞒了,需及时昭告天下,只不过,一起昭告天下的还有明帝当初传位靖王的圣旨,而裴臻么,他是因为冤杀冯家、戕害靖王子嗣,而被平南县主刺杀而死的。”
“如此一来,外头会闹得更疯。”姜浩不认同道。
“闹什么?”李子桀反问道:“刺杀裴臻的人,也就是戚玦,我们对外称她被当场诛杀了,裴臻唯一的子嗣就是皇长子,是最合适的皇帝,外头那些人能讨伐什么?”
他的茶盏重重搁下:“更何况天下百姓得知裴臻死因,只会庆幸他早死,而你我二人在风雨飘摇之际主持大局,又何错之有?”
他那双桃花眼眯了眯:“更重要的是戚玦,她或许对虎符一无所知,但对于越州,她身上一定能榨出点什么……到时候收越州,杀裴澈,天下百姓只会将你我奉为忠臣良将,感之念之,谁还会在意真正手握权柄的人是谁?百姓么,最好糊弄了。”
李子桀起身踱步,走到姜浩面前:“姜侯,哪怕是为了姜家的亲孙儿,你也得在此事上多费心思。”
想到这里,姜浩目色一凛:“自当尽心尽力,只是不知,摄政王与小女的婚事该定在什么时候?”
闻言,耿月盈似听到什么极其有趣之事,嘲笑般地挑了挑眉。
李子桀却只是堆满了温雅的笑意:“本王会尽快上门提亲,只是正值国丧,免不了一切从简,委屈姜姑娘了。”
姜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摄政王说的哪里话,大局要紧。”
李子桀笑意渐深:“到时姜李两家便是一家,在位的是姜家的血脉,本王与姜姑娘定会尽心尽力把陛下教养好,这江山,不就是咱们家的囊中之物吗?”
待姜浩离开。
耿月盈不禁抚掌:“摄政王的牺牲真是有够大的,王爷要娶姜宜那个蠢东西?”
李子桀冷眼瞥她:“与你无关。”